与我们有关的影像记忆
收集照片就是收集世界。收藏一个记忆的世界,是我的初衷。在我创作湘西土家族的茅古斯题材的影像作品时,我深切地体会到,能让记忆与消失相抗争的最大力量来自于影像。影像记忆的意义对于我就变得不同了。一个人的记忆是小世界,一个民族的记忆才是大世界。我开始关注民族的记忆。
中国作为世界人口最多国家,曾饱经战争沧桑,国人苦痛,对国力强大,国运强盛的期待之心,尤为迫切。所幸我们今天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上,一个伟大的强国梦正逐步实现,我们正朝着中华复兴之道路前进,经济、科技、军事、文化繁荣崛起。我们这个民族坚韧不屈、奋发向上的力量,正是源自我们所历经的苦难与磨砺,那些深刻与沉痛的,不能成为渐渐远去的记忆,应当时时警醒、时时被唤起,影像,将是我们记忆最好的载体。
影像虽然是静止的,其纪录的内容却是非常丰富,苏珊·桑塔格曾说:拍摄照片不仅是为了表明什么东西值得尊崇,还在于揭示什么东西需要正视、令人痛惜,以及需要治理。正视是态度,痛惜是感受,治理是行动。如果什么影像让我感受至深,那一定是这套菲利斯·比托这套《战争与影像》相册了。1860年,菲利斯·比托带着相机,跟随着英法联军进入中国,比托在《北京条约》签订后,拍下了恭亲王奕的肖像。从小处看,我们看到恭亲王的无奈与愁苦;从大处看,那张肖像记录了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一个民族的伤痛,这是个人与民族记忆的结合。比托作为进入中国的第一个随军记者,记录下了北塘炮台的、塘沽炮台、大沽炮台的战后情形,上百年的蛋白照片,还有多张接片成的长卷,黑白灰细节完美,图像清晰。一方面惊叹比托高超的摄影技术,另一方面我们也见到了冷兵器与枪炮对恃的残酷。战争机器碾压后的中国土地上,留下的是西方列强炫耀张扬的影像。这57张蛋白照片,还记录了北京城内颐和园、北海、雍和宫等多处影像。这是最早的北京的影像。这套相册中许多的"初见",战争影像、北京影像、香港影像、影像长卷等等,是中国影像历史开端的一套重要作品,我把它收藏到影像艺术中心。比托当时拍摄这套照片,也许没有想到在今天的价值,我们尊重其艺术价值,也要正视其历史价值。我们更要研究影像带来的社会变革,以及影像背后给我们整个民族带来的警醒与启示。昔日的民族之屈辱、今日的国家之强大,可叹,可喜,可反思,可希冀。
有人说所有历史遗存的文本,论雄辩无过于影像,唯余影像。影像艺术馆固然要把那些民族的记忆都收藏进来,那是我们给予艺术的尊崇。影像艺术馆更要去研究这些收藏,那是与我们有关的影像记忆,要时时被唤醒。
谢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