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洲:海的乌托邦
开展时间:2024-06-21
结束时间:2024-07-21
展览地点: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A展厅
展览地址:北京市朝阳区798艺术园区中二街D07号
参展艺术家:代洲
主办单位: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
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即将于2024年6月21日呈现代洲个展《海的乌托邦》。此次展览是对代洲新阶段创作的总结与回溯,在精心挑选的作品中,包含2024年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个人项目《黄金海岸》与2024年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个人项目《褶皱》的部分作品。本次展览特邀汪民安撰写评论,展览将持续至7月21日。
在代洲的新作中,孤独的女性形象总是显得格外突出,她仿佛被困于一个密闭的空间中:盘旋的楼梯上、栏杆前、或是画面的某个角落。她的背影默默无言,凝望着远方,心事重重,似乎在孤独中寻觅着某种解脱。然而,在某些瞬间,她与大海融为一体,摆脱了室内空间的束缚。她时而迎风眺望大海,时而慵懒地躺在海滩上沉思,时而被海水的旋涡包裹,时而与波浪嬉戏。
大海之于代洲的绘画,不仅是无边无际的自然景观,更是一片流动的非空间,让女性在其中找到自由与解放。她们在大海的怀抱中获得一种新的存在方式,一种既独立又充满联结的状态。大海成为她们心灵的伴侣,承载着她们的梦想与希望。大海与女性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简单的对抗和征服,而是相互生成、彼此交织。大海也不再只是自然的一部分,而是通过其自身的变化和解体来展示自身,与女性共同形成一个复杂而美丽的图景。
海的乌托邦
文/汪民安
代洲的画面上总是有一个孤单的女人。她像是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或者夹在盘旋的楼梯上,或者倚靠在栏杆面前,或者就孤零零地出现在画面上。她只有背影,而无面孔。她在远眺,心事重重,沉默无语,离群索居。她的背影就是她的孤独。
但是,在另外一些时刻,她脱离了这封闭的室内空间,和大海融为一体。她以各种姿势和大海连接起来。有时候迎风面临大海远眺,有时候躺在海滩上慵懒地沉思,有时候被海水旋涡所包裹,有时候在海中俯身与波浪嬉戏,有时候似乎被海所吞没而时隐时现。海,作为一个无边无际的流动的非空间,让女人处在另一种状态:她依然是一个人,但似乎并不孤单。
或许,大海就是她生成的伴侣。事实上,人们也通常将大海看做是女性化的。或者说,大海和女性更加亲密,它们甚至相互生成。西克苏在《美杜莎的笑声》中说:“我们的海是我们自己造的呀,不管有没有鱼,是清是浊,是红是黑,是高是低,窄小或宽广,我们自己就是海,是沙,是珊瑚,是海藻,是潮水,是游泳的人,是孩子,是浪。(美杜莎的笑声,40)”海水有一种恶作剧式的欢乐,对秩序和规范有一种僭越的邪恶快感。露丝·伊利格瑞也说过,尼采这样的男性对海水非常陌生。海水的流动性,海水对界线的冲毁,海水的翻滚,浪涛,潮涨潮落,难以预料,可以对那种霸权式的男性中心主义构成挑战。海潮,就是女性的自由呼吸和血液涌动。
在代洲的画面上,女性和大海相互折叠。女性和大海都发生了变化。这是黑色的海,红色的海,紫色的海,黄色的海,就是没有蔚蓝色的大海。海在疯狂变色,这是女性生成的颜色——大海不是根据它的自然颜色现身,大海是以线条,以旋涡,以各种醒目的色彩的边界交错来现身的。正是这些线条,旋涡和色彩交错,使得代洲画的是大海-褶子,或者褶子-大海。
德勒兹**也曾经提到大海和褶子的关系。他的《褶子》一书出版后收到了很多来信,一群冲浪爱好者给他写信说,他们的活动就是制造出褶子。这是关于褶子最美妙的说法。大海产生自己的褶子,人和大海的冲撞制造新的褶子,这是冲浪滑板劈入水中产生的褶子。
在代洲的绘画中,大海的褶子是女人生成的。女人如何生成大海的褶子?我们首先看到,男人在大海中无法生成褶子,男人只是愿意对抗大海和征服大海。男人和大海是二元对立**关系,就像陆地和大海是对立关系一样。如果说,大海和女人接近,男人则更像陆地。陆地总是要抵抗和围困大海,“在我们的文化中,理性长期以来就属于坚实的土地,无论是岛屿还是大陆,辽阔宽广的大地执拗地推挡着水,只给它留下岸边的沙地;而非理性则自古以来就属于水,更确切地讲,属于汪洋大海,浩瀚无际,动荡不安,变化无穷,却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与浪花,无论是狂涛骇浪还是风平浪静,大海永远是无路之途。”(福柯)这样的大海属于女人。而男人总是通过征服大海来显示男子气:在海明威的小说中,男人调动一生的经验去克服和战胜大海蕴含的自然魔力;在弗里德里希的画中,男人对汹涌的大海有一种高傲的蔑视;在透纳的绘画中,男人和海浪无尽地搏斗,最后他通过自己的化身船舶机器来让狂躁的大海归于平静,这是掌控大海的闲庭信步。而在查尔斯·维克里的画中,大海翻滚的浪涛不过是一场调皮但也是平衡的游戏。这是海和帆船的游戏,海和礁石的游戏,海和海滩陆地的游戏,它们会心地相互拍打。画中的海在动荡,但并不像透纳那样有着吞噬一切的狂暴,海浪在和礁石和帆船和陆地的撞击游戏中一再轮回。
这是男人眼中的大海。海作为狂暴的非理性,作为一种女性形象的疯狂,被驯服了。一旦驯服后,海就变成了一种氛围,这是莫奈的大海。在此,大海似乎迷茫了,它不知所措,它睡意朦胧,它在某一个瞬间披上了雾霭,它等待着时间和太阳的唤醒,大海现在不是在展示它的力量,而是在展示它的情调。大海散发着和蔼的微光,它被天空,太阳,微风和空气所包围和烘托。这是海的平静的但不平凡的瞬间。
代洲同这些关于大海的绘画都不相同。他画的是女人的大海。这样的大海不是被征服的对象,这样的大海自我展示,它如何展示自己?它的展示就是它的折叠,就是它的解体,海水不断崩溃解体,从而形成一个解体之漩涡,这种漩涡不断地形成,“在漩涡中又生产更小的漩涡”,但是,每一个旋涡都有一个世界,如此以致无穷,整个宇宙仿佛“一个物质的池塘,里面有各种不同的波浪和水纹。”这是海的自我宇宙。代洲画面上的海,没有天空,没有太阳,没有动荡;也没有人群,没有实物,没有喧嚣。这是大海的内在性。它的解体既来自宇宙的活力,也来自于它的内部。
浩瀚的大海也是最细小的无门无窗的莱布尼茨式的单子构成的。对莱布尼茨而言,单子构成的物质之所以能够运动和解体,是因为它内在地既具有流动性,也有弹性。物质的流动性是它的可变性,正是因为流动,它才可以变化;而物质的弹性则相反地意味着物质本身的硬度——只有坚实的硬度才可能有弹性。也只有这种坚实的硬度,使得物质还有紧密的结构。哪怕物质再细小,哪怕物质一直处在流动和解体之中,它还是有稳定的一面,它还是有强烈的黏合性和结构。也就是说,物质同时是可变的和稳定的,同时是流动的和坚实的。这些微小的不可分割不可解体的部分,形成了一个莱布尼茨式的“褶子”。因此,物质的流动和分解可以无穷无尽,但是,它终究不能分解成一个个点,它最多只能分解为无限小的褶子。在这个意义上,由单子构成的水也有稳定的一面,也有它的结构,哪怕它不被海堤所阻挡,它也不能无限地瓦解,不能无限地细分,不能化解为一个个细碎点。
这正是它能折叠的原因,它不仅自我折叠,以自我折叠的方式来自我展示,它还和女人相互折叠。她们的折叠就是她们的相互生成。代洲画的是就是女人和大海的相互生成和彼此折叠。大海和女人如何折叠?有一种生和死的折叠方式:女人从水中垂直升起就是维纳斯的诞生,女人横卧沉睡在水中就是奥菲莉亚的死亡。就像玛格丽特·杜拉斯**所说的那样,在海底的深处,既有确信的生命,又有死亡之景象。生命就是女神维纳斯踏着海浪的轻盈姿态,而死亡就像漂浮在水上的人鱼一样。奥尔菲斯的死亡,用莎士比亚的说法:“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唱着古老的歌谣,好像一点不感觉到处境险恶,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一般”。生的起源和死的归宿,都是水。也就是说,进入水中,和海的折叠,对女性来说就可能同时意味着死亡和重生──不仅是生命本身的生死,而是生命旧有的一切的死亡,和新的可能性的重生;它在开启或释放的同时,也在进行无情的关闭和埋葬。
代洲画面上的女性/大海的折叠是另一种类型的折叠。它们不是生和死的折叠,而是身体和水的折叠,以及以此为基础的现实和梦幻的折叠。说它是现实的,是因为它的折叠是真实的,它被大量的旋涡所占据。说它是梦幻的,就是因为这些折叠不仅是旋涡形状的,而且还带有超现实色彩——这是梦幻色彩。大海,对女人而言,从来不是需要征服的疯狂的异己力量,而是可以与之一道折叠一道生成的乌托邦梦境。女人在大海中,就像巴塔耶说的那样,就像一滴水融于大海中,这也像一种偶然性融入到一种流动性中,一个梦境融入到一个乌托邦中。
关于艺术家
代洲,1991年生于辽宁沈阳,目前工作生活于上海。代洲的绘画跟随着生活中的每一次变化与体验悄然发生着转变,在平面色块的堆叠和褶皱中构造出纵深的、可感知的心理空间,投射着代洲对日常生活与异乡的关注。这种关注已成为自我变化的契机,那种对于未知的拥抱、直面与接纳也在画面中渐渐浮现。代洲的重要个人项目包括: “海的乌托邦”,站台中国,北京(2024);“褶皱”,北京当代 · 艺术博览会,北京(2024);“黄金海岸”,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香港(2024);“自然剧场 II”,站台中国,北京(2023);“自然剧场”,站台中国,北京 (2022)。
代洲《沙洲》| Dai Zhou, Shoal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200×250cm,2024
代洲《褶皱 2》| Dai Zhou, The Fold No.2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200×300cm,2024
代洲《影子》| Dai Zhou, Shadow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150×150cm,2024
代洲《追逐》| Dai Zhou, Chasing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150×120cm,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