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味人生与生命之思——读解画家姜仁良的油画创作（代前言）

张晓军

如今的绘画艺术早已不再愉悦人们的眼睛，而是去触摸我们的精神、灵魂以及人的本质。画家姜仁良的油画创作就是这样的艺术与哲学的投射，让你不再满足于绘画的表象，而是直接进入视觉的暗物质，去看看表象背面的意味和境界。

“鱼味人生”是画家姜仁良给他自己的这批油画创作所规设的主旨和标识。当然，在这批绘画里是少不了对鱼的表达的。同时也是少不了艺术家本人的审美信念和自己的核心价值观，那就是关于人生和生命的深层探寻。鱼是画的主角儿，人是画的精髓，鱼和人生既是能指，也是暗喻。在画家颜色与笔触的混搭下，完成了形而上的朴素升华，同时也体现着大时代和小时代的烙印。

作为生物类别的鱼类，与我们人类生存与文化的关联至少有近万年的历史。在中国仰韶时期的彩陶文化中，人面鱼纹的形状曾给予我们许多美妙的遐想。从更加遥远的追溯来看，人与鱼更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关系。甚至有人认为人类是由鱼演变而来的。也就是说，它是人类的“远祖”，也是我们的“近亲”。

在中华民族的文化记忆中，鱼也被赋予多种文化含义。如“白鱼赤乌”有祥瑞之兆，预示福运降临；“鸢飞鱼跃”表现各得其所，放任自由；“如鱼得水”是说人生的美满，生命的惬意；“吉庆有鱼”暗喻五谷丰登，人丁兴旺。而“鲤鱼跳龙门”更是比喻大富大贵，腾黄发达，前程如锦。更几近图腾崇拜的大情怀。

既然鱼的生命有如此美好、如此崇高、如此神圣，又为何总是现身刀俎，任人朵颐呢？又有谁为此掬一滴同情之泪和心生愧疚呢？“鱼味人生”不仅仅是艺术家的良心发现。也是一种存在主义式的哲学诘问。

在画家姜仁良的笔下，作为生物性的鱼是视觉的，也是符号的。在视觉上，它们带有表现性的寓意，感性而直觉，在符号上，它们是一种语言的词汇，混沌而又多义。在这些视觉的符号的痕迹中，我们能够读到鱼的缠绵、鱼的多情，鱼的睿智甚至鱼的血腥，也能读到生命的隽永、生命的脆弱、生命的不可预见性和对生命自由的渴望。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鱼味人生”实在是可以置换成“人味鱼生”的。这是人鱼之间的大逻辑，大轮回。

老子说鱼不可脱于渊。作为社会的产物，我们的人的生命个体也是无法逃脱于当下社会生活与当下社会生态的。这就是所谓的时代气息和历史的大背景。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和具有情感厚度的艺术家，姜仁良是深谙其中三味的。他以几近残酷的书写和涂抹，让寓言昭示现实，让内心拥有澄明，让生命获取自由。“鱼味人生”充分展现了存在的绵延性和生命之流的暗暗涌动。是对悲悯美学的践行与弘扬。是对人性良知的善意重申。是对生命自由境界的遥想和礼赞。

在当代西方，现代艺术已被现代艺术本身终结了。在当代中国，意识形态的艺术已被意识形态本身终结了。随着整个民族的崛起和自信，我们的当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家正在开始从民族自身的精神源泉出发，主动靠向自身文化的端点，向中华文化精髓靠拢，以探寻我们自身的文化脉络以及对生命本体的追问。这无疑是一个新的开始。画家姜仁良正在开始的路上，正在思考的路上。“鱼味人生”就是一首首绵延厚重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