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壮的幽默

文：赵子龙

刚刚为威廉王子画完艺术羊的徐帆，趁热在宋洋美术馆举办了他的个展。徐帆创作的这批油画带有明显的卡通气质，联系到他为王子所绘那只“萌萌哒”的羊贵妃，我们很容易被误以为他是一个走流行时尚路线的艺术家，而实际上以我与他认识十数年的了解，徐帆是一个典型的古典主义者，在他的骨子里，对绘画那种神圣的悲壮感从未消失。

徐帆的这批新作，与之前的社会寓言系列相比较，流露出一种新的气质：原先那种带有悲剧色彩的荒谬感，沉重感正在被淡化，转化为一种看似轻松幽默，而实际上仍然带有孤独，悲壮，甚至带有宗教意识、涉及生命出路思考的情感。这种新气质，在我看来意味着徐帆从文学叙事到社会批判，再从社会批判到呈现个体生命在社会制度和历史文化中复杂体验的观念进化，他笔下的场景在保留了古典主义绘画史诗感，英雄主义情结之后，越来越接近他的真实性格。这些作品场景源自那些八零后耳熟能详的故事和娱乐，他们在我们的世界观形成之时为我们提供了特定的，共同的情感，因为对过去的缅怀，这些场景很容易击中八零后的情感与记忆，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些场景里拖曳出关于自己的记忆。然而，徐帆并没有止于复制，再现这种感动，而是以多年以后的人生阅历展开了对这份“感动”的再思考，以绘画的方式去修补成长经历中的缺憾，无知，以理性的方式审视曾经无解的人生体验，在而立之年为自己的童年做一个圆满的交代。

这批绘画中，我仿佛看见徐帆与曾经的自己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成人的现实理性与童话般无视社会规则的理想主义快乐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碰撞，恰似一个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对话。作为徐帆的同窗，我深知他内心对神圣，灵魂，命运和人性这些永恒话题的重视，在他曾经的绘画中，我可以看到一种以一己之力维护人类神圣价值的勇气，正是这种勇气让这他在腼腆中带有英雄主义情结，在作品【当古典主义离我们远去】中，代表这一代人童年的哆啦A梦在干涸的海洋中遥望暮日西沉或者旭日东升，却已经无海可航；徐帆一贯呈现的“命运尴尬”在此刻成为“众神的黄昏”那种时代悲剧感。这种结合了神秘主义、宗教情结的悲壮，同样呈现在以羊为主题的作品【羊年】系列中。【羊年1】巧妙利用当下羊年的契机，将国人惯于文化消费的十二生肖吉祥物改写为宗教、神话中的圣灵之物，吹响号角则既暗含着中国式的喜庆，又指射《启示录》中天使吹响号角的隐喻，流露出一种警醒的沉重。

无论在艺术内外，徐帆都保留着对神圣未知追问的人生态度，在他的工作室里摆着一架天文望远镜，仰望宇宙不仅仅是一种娱乐爱好，而是与周围的绘画同出一辙：对神圣与终极的感受，以仰望星空所获的情感来平视人间社会。借助一直喜欢的哆啦A梦，徐帆将自己所处时代的文化状况，社会规则，个体命运赋予其中，直指人心地呈现出一个纠缠着行而上与意识形态的童话，以及整个一代八零后在这个神话中逐渐消逝的情感：茫然、黯淡、快乐、孤独、乐观；在时间携带着我们不可逆的生命奔向未知时，徐帆以绘画的方式表达了悲伤，同时也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暗示了向死而生的乐观，在作品【去处】和【抚慰】中，我们看到了这种乐观和喜悦。

2015年1月1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