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异化与灵性提示－吴熙吉的人形牢笼系列

文｜吴树安

纵览整个工业革命后的西方哲学，我们所见的无一不是对于人类在当今越趋无能的种种提示。从劳动异化、文化工业乃至奇观社会，人类社会因技术与媒体拥抱了速度与便利；但与此同时，却又因此根本地失去了其天然的能力与心灵。早在以油性粉彩为媒材的「人间牢笼」系列之前，艺术家吴熙吉早已用长达15年的时间发展了一系列精彩的抽象油彩画布创作，但一次偶然的机遇让艺术家重新接触了蜡笔，那牵系着童年绘画记忆的涂抹过程，让艺术家彷佛找到了一份更加单纯而童真的创作体验——其一方面是艺术家来到知天命之年的自我审视之展现，与此同时，亦是另一种绘画语言的崭新开拓。即便在抽象绘画中，吴熙吉也仍暗藏着对社会的觉察，以及对当代社会与人性的反思，然而以具象绘画直接描绘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尝试。浓稠的油性粉彩与纸张反复地摩擦，顺着纸本的纹理留下体现艺术家情感的绵密线条；不无魔幻的构图形式既是艺术家思想的凝结，同时亦是一份对当前人类生存样态的警示——做为生命寓言的图像系列。

我们不会遗忘寓言性绘画的长远传统，其不仅是艺术家心灵抒发，而是以隐晦且美学化的手法向世人传递讯息，并试图召唤对各种主体的可能反思与启发。「人间牢笼」中无数线条所交织的不仅是情感的彰显，同时也是面对智能型手机、社群网络等技术的普及之下，世界日益信息化而改变人性的图像再现。即便画作本身的造型丰富且活泼，但沉着的色彩则又将我们引入一份更深沈的话语氛围之中——线条仿若互联网与服务器系统般串接着画面中的一切，而人物、风景则受到这些线条的左右，仅能以空灵的神情予以回望观众。即便我们使劲地试图保障自身做为人类的自主性与灵性，但反观真实双眼所及的世界，吴熙吉的绘画所描述的不正是我们当代生活的真实写照？静默无语的画作气质，使得吴熙吉的提问更加强烈且迫切，但若说我们的日常生活早已被无数的数字符码所捆绑，那么透过艺术创作反映此一现实，无疑正是以美学视角重新找寻出口的尝试。

在艺术创作之余，吴熙吉亦长年与生命哲思相处，应和着于金瓜石海岸成长的早年经验，艺术家对于原初自然与人性的关注尤其深刻，而我们更不难想象在这样生活背景之下，其放眼望去所见的社会变迁是如何强烈地值得反思。而也正是在此我们更充分地认识了艺术在今日的可能潜力，以及吴熙吉的艺术创作所伴随的独特美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