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上四度》闫威个展
开展时间:2015-06-06
结束时间:2015-07-12
展览地址:北京朝阳区酒仙桥路10号恒通商务园B36-B座1层Hi艺术中心
参展艺术家:闫威
我是闫威
好多人都说我本人和他们印象中大不一样,非常有可能 。在考古学中最难复原的就是意识形态的东西,当下是个记录爆棚的时代,每个人都可以毫不吝啬的记录下自己无关紧要的时刻,吃饭,睡觉,甚至于发呆。但即便如此,我们对于那个人的了解又能有多少呢?网络上随意变幻的昵称,头像,各种变幻莫测的身份,肆无忌惮的言论,一瞬间每个人的存在感都被放大了。这是一个特别容易纵容自己的分身的时代。感觉这几年人们对未来的设想似乎都在加速向我们靠近。认知的进步是会影响人的意识形态的,美术史上的几次运动皆与此相关,即便是传统的材质与题材也会被赋予不同的含义。究竟我们是已经处在这个变革的中心,还是仅仅热身呢,只有未来才有答案。
回想我小时候的生活方式,同今天比起来真是差异巨大。我学习艺术的经历可以用一串偶然来概括,我家里没有人从事相关行业,没有前例可考,学艺术或设计之后要从事什么职业,我家人没有信息,那会也没有网络,很难自主找到范本,能够想到的也就是琉璃厂出售字画,还有就是露天绘制广告牌。总之都算不上好出路。
大概我家人也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个平常的时刻,还伴随着争执,我却走上这条路,其后的波折也着实让父母操心。我有时候想如果可以坐时光机回去,我妈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呢?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我要坚持自己的道路而和家里闹别扭,而是我妈实在看不下去我在课本上乱涂乱画,决定找个少年宫来释放我的多余能量,于是拖着我来报名。我则是因为舍不得放弃和小伙伴们看录像带打小霸王在哭鼻子,另一层原因是我没有绘画基础,要和一群小学生一起画儿童画,我那时马上初三,比少儿班的孩子高出一大截,可以想象有多局促!另外我衷心的对儿童画无感,那是另一种型式的命题作文,无外乎描述我的一天,世界和平,农家乐就对了。但我的眼泪攻势没什么作用,我妈还是给我报了名。于是每个周末的下午我就极不情愿的坐在一群小孩子中间画画了。
当初不情愿,但由此我才知道原来学习美术可以考大学,从艺原来不需要磕头拜师做学徒,学美术后可以做动画,做设计,总之很多可能性。不过一切先要从职高起步。做此决定后,班主任年级组长轮番找我家人谈话,觉得我家人对我的前途太草率,因为当时我成绩还不错,年级前三名,老师每次谈话都是透着惋惜,毕业那天点评到我还是直叹气。职高专业合格证发放那天我妈去看榜,回家她逗我说落榜了,我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确实没有很大的自信通过专业课考试 。我家人其实也承受着放任我的压力,但他们还是支持了我的选择,这是我衷心感谢的。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家庭会倾其所有培养孩子艺术天赋的年代,务实才是首要追求。
我的学习都是后起追上那种。文化课,专业课皆如此。我从小喜欢看漫画,但美术老师很不喜欢,觉得漫画画的太差,由衷看不太起,老师也不太喜欢当代艺术,我记得一次老师拿着方力钧的作品图评论,略有不屑。那会老师是满口列宾、梵高、高更。信息不对等,美术老师不喜欢当代艺术,讨厌漫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现在看起来,我似乎更加能接受不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不只艺术,放眼开来皆如此。世界好大,好复杂,样貌很多,千人一面多无趣,但是集中在核心的诉求,其实又无比相似,这么想来,以后无论去到那里,做什么,我都没有疏离感。
所愁唯有专业,我们的美术职高不是同类院校中翘楚,几个学生搭伙去趟央美附中偷偷观摩,搞得跟朝圣一样。高中三年,我的油画只限于写生时抹过几笔脏绿,色彩人像甚至都没有开课 。中央美院我没有自信,也没有去报名,也
一晃高中毕业在即,我文化课一贯不错,不必担心,因为我家的经济条件一般,学艺术已经有点轻奢。当年的我想学设计,因为设计就业快,似乎可以更早经济独立,自己也憋着一口气为了证明给人看 。考上清华美院的时侯真想告诉初中的老师们,职高也是有出路的。进入大学后我迅速的开始丢掉高考专业课的套路,都说文化课是应试教育,其实艺术也是,我尽全力的扔,扔掉僵化的体块造型,扔掉色彩不可以用黑色白色的准则,这会好像才发现原来造型并不是那么难抓,只是从前都被箍住了。我在大学期间很多课程都是用电脑,除了插画课,手绘并不很多。但是在学期间我觉得重要的不是技法,而更多的是交流平台和思维方式。其实欠缺的东西不一定会变为劣势,全看具体到个人怎么来应用而已。短处可以变为长处,而优势也不一定会维持一辈子。最被津津乐道的例子大概无外乎当年大卫画的最好的同学都去哪儿了。不过我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高中,大学,甚至现在的艺术学习都是一个节点,而不是终点,若有神助,几岁开始都不晚。做艺术家,做职人,匠人,什么都好,只要忠于自己灵魂的声音。
大学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非典爆发了。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那时候全城的恐慌,北京整个空了,比每年春节期间的人还少。每个家庭每天的大事就是坐在电视机前关注今天又有多少例感染,多少例死亡。隔三差五就能听见某个小区被隔离了,某个公司放假了。我妈妈在医院上班,她们医院感染了好几例,都是在人们还没有认识到非典的时刻发生的。所有医务人员都是如临大敌,小商贩回老家了,学生放假封校了,但是他们不能走,每天妈妈回家都要把所有外套脱在户外,双手消毒无数遍,还和我们分餐。从她们那里也很直观的知道严峻的形式,不过那会我想的是,如果妈妈被感染了,我要跟她作伴,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扛。现在这么多年过去,那场灾难的影响已经很淡了。但是我记得妈妈单位感染的那几个护士还有着严重的后遗症。说回到自己,非典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毕业设计,学校封校了,走读的学生不能进去,住校的也出不来。我们也是清华美院唯一一届没有毕业设计展览的学生,千年大家聚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唏嘘。我的毕业设计是动画,不能去学校的日子,每天在家里画关键帧,学习flash。
毕业后我顺利的在4A公司找到了自己第一份工作,也是唯一一份正式工作。留学或是读研我短暂的考虑了一下,经济压力略大还是争取自立吧,我是奉行家长在孩子成年后无须支付账单的那种人,大学期间我们学校好多学生就自己接活做的有模有样,甚至有足够买房的,我也尝试过但是效果一般,因为实战经验太少了,又缺乏与客户沟通的技巧。工作那两年我主要画脚本,虽然是在干行活,但是帮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特长和真正的兴趣点,正式入职第一周凌晨4点钟,因为挫败感我在公司的厕所狠狠的哭了一把,没出声,因为还有很多加班的同事,起因是我自以为画的不错的脚本总监看了一眼后说完全不能用,后半夜紧急联系其他的插画师来收拾我的失误。后来慢慢好起来,加班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脚本我始终是个局外人,相对于从前,我的很多基本功和技巧反而是这个时期锻炼出来,同时也见识了团队协作的流程,所以多年后需要我自己一个人负责整个项目时,我也能扛起来。我遇到了一群好同事,给足了我成长的空间 。
两年后我决定辞职!我和家里斗争了好几轮,吵架,摔东西,负气离家个把钟头都有过。真是把家里人气的不行。最后家人终于同意我辞职后一边画画一边继续做着脚本维持自己得开销。但是一旦行不通就立马回去上班。
学美术的没人能绕开西方,留学压力太大但至少我可以旅行!辞职不久我给自己攒下了一笔预算,去欧洲待了两个月,终于可以尽情看原作,看最新的展览了。这两个月其实主要是在英国,申根签证只拿到了一周,大部分时间我都晃在伦敦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在威尼斯,我第一次看到Jeff Koons的气球狗,巴塞罗那看了高迪设计的公寓,公园,教堂,对于街头涂鸦也有了新的感觉,也更可以理解为何那里可以产生出Banksy这样的艺术家。住宿就是学生宿舍或青年旅社外加短租,只有在伦敦的第一晚和威尼斯订到了超级折扣酒店。在伦敦是留学生借给我他们的公寓,学生们都放假回国了公寓拉闸断电,到伦敦的第一天打开宿舍门就是看见已经发霉长毛的冰箱和满屋搬家纸箱,实在太累了也没整理,接下来的一周有空就擦擦,终于能做饭了,那会天天在超市买材料自制三明治,去华人超市买酱油炒菜。得出一个结论是肚子饿,脾气也比平时火爆的多!那套公寓就在大英博物馆步行3分钟的街角,我至今衷心感谢那时候收留我的留学生,虽然未曾谋面也失去了联系,我一直没能好好的答谢他始终内疚。在英国期间我也着实让家人担惊受怕,没Wi-Fi无法时时沟通,也就是偶尔路过苹果店发个邮件报平安,我又一再改签推迟归国日期。我妈特别怕我碰上欧洲的人贩子。
两个月闲晃博物馆回来后不能说醍醐灌顶,但是我作品几次的变化确实都和一些外出经历有关,也应了那句老话,看原作是最好的学习方法。早先我的作品都是纸本为主,近来改为架上。材质有变,表现形式也随着材料的特性发生了变化,我觉得现在的画面比以前更加接近自己的本心。几年前我终于脱离了干行活维持开销的阶段,可以只做自己喜欢的有趣的项目,虽然不多,但是有足够时间可以继续琢磨专业。
相比现在的作品,我从前的纸上作品和跨界合作可能更加被人知晓。其实纸上作品更多是为现在做的铺垫,也有我的年少轻狂。跨界合作我没有做那么多,但是每一个案例我都尽全力做好,尽量只接有趣的案例。所以反响不错知道的人相对较多。这些项目我也学到很多东西,例如团队合作,新材料的应用,多媒体,拍摄,后期等等。皆是新奇的充满挑战的体验。压力不小但我也乐在其中。自己做报价,预算,找团队,见识不同领域的人,音乐人,导演,设计师,公关,Geek等等。与对的人合作是最重要的。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虽然有时候项目遇到挫折时连觉也睡不好,做恶梦,焦虑一晚也就睡个把钟头,早早起来继续想对策。视频采访做过一些,也拍广告背台词,不过我始终觉得听自己说话好奇怪,回放自己的片子都要把音量调最低。大部分时间我是安静内向的,我还是会害羞阐述自己的作品,经常用请大家自己理解这样的话来搪塞,其实我想说的话很多,但总是到了嘴边就憋住了。
我觉得未来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不同,即使同一主题解读也会有不同。一个人的发展是动态的,静止不变才奇怪。好比音乐,不同的发挥往往会有不同的诠释,内行自然能分晓各种差异。每一阶段都是可贵的,独特的。我也乐于看着自己的变化。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断蜕去旧的自己,很多阶段这些不同的自我都是穿插在一起的,不断变幻。物质世界如此便利后,人与周遭的关系更为有趣。但是认知的局限也客观还存在,但我想尽力去以一个相对开放和多元的角度看待自己周遭的世界。我不知道这一点自己是否已经做的够好,但是持续努力是不能松懈的。
前几天朋友圈转刘小东的采访:“艺术是一个注定要失败的行业,不要怨天尤人,成功的只是太幸运。” 此行业的艰辛也由此可见一斑。我曾经觉得自己只能画画,把画画抽走了我就什么都不剩了,现在我不会在用这种浪漫主义情怀给自己打鸡血,艺术是很复杂的东西,里面充满了分析,观察,总结,并不是拿着笔冲上去觉得把自己的激情挥洒了就是艺术,就像校服最脏挂满了颜料的学生并不一定会成为艺术家一样。人有多种,艺术呈现的面貌也是多种。高中的时侯大家最爱提的名字是梵高,列宾。多年以后我们都陆续的走出去,网络普及了,资料也变得特别容易搜集,发现原来学习的美术史角度片面,大家也都会比较理性的来看待周围的问题。总之就是个人都开始呈现自己真实的样貌,有差异才丰富。对于有争议的事情,不妨冷静一下多多观察再做判断。事物更迭,很多现象立马做判断未免显得仓促,放到时间这个横轴里面多体会一下感悟更深。所谓美术史中很多地位坚挺的大师级作品也都是从故纸堆里刨出来,作品本身只是被时间变得陈旧和脆弱了而已,变化的是人心。
未来会如何,我不知道,做好当下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