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功华

历史总会在一些特定的时间节点上出现一些新的征兆，一个主张抑或一个举措，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事件。历史就是这样开启了新的航程。

湖南美术在经过长期的历史积淀之后，已经造就了一支实力雄厚的现代美术人才队伍，在各个画种领域中成就斐然，已然呈现出人才辈出并且薪火相传的大观气象。尤其是近十年来“艺术湖南”多次进京展览，既收获了美术界的广泛认同，又获得了一种高度的文化自信。为此，湖南美术应该大有作为。故而，走出艺术的象牙塔，超越文化的地域限制，“立足本土，走出湖南，走向全国，对话世界”，应当成为当今湖南美术界的新共识。以艺术之名，以艺术之力，以艺术之势，用艺术的方式释放“敢为人先”、“内圣外王”、“忧国乐民”的湖湘文化精神，以时代的担当精神奉献自己的力量，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添砖加瓦。这将是湖湘艺术家所无可回避的历史责任。

“极目楚天——湖南艺术方阵”，并非通常意义上的艺术展示活动，而是湖南快乐文化传媒公司旗下的“纸本艺术馆”实施的基于湖南当代艺术发展状态以及艺术资源大集结和艺术力量大整合的项目系列。其目的在于，弘扬湖湘文化，传承湖湘人文精神，通过整合各大画种力量，造成湖南美术新格局。通过结构性的阵营聚合，形成雄强有力的艺术团队与整体形象，催生湖南美术新势力，以此推动湖南美术新发展，打造中国当代美术真正的实力“湘军”。其方式则是，以“纸本艺术馆”为平台，通过艺术作品展示来凝聚艺术力量，沉淀艺术历史，梳理学术文脉，确立学术价值。纸本艺术馆将以全方位的推介方式传播艺术，以大众参与的方式激活审美，以美的艺术重塑心灵，以艺术的内在力量感召大众，以当代正能量提振社会，成就湖湘美术新时代，引领审美新文化、新生活、新风尚。

至此，我们已经隐约感觉到，湖南艺术将迎来新一轮的春暖花开，并极有可能成为湖南美术史上新的拐点。

毋庸置疑，湖南是中国文化重要的精神高地。从屈原的《天问》到周敦颐的《太极图说》，从王夫之的实学到魏源的“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从曾国藩的洋务运动到谭嗣同的维新变法，从黄兴的辛亥革命到毛泽东的无产阶级革命，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历史，无不处处闪现湖湘文化的伟大光彩。湖湘人才群英荟萃，群星闪耀，他们既是湖湘文化的人文典范，也是湖湘文化的精神旨归，谱写了中华文化璀璨的篇章。

尤其是自近代以来，湖湘文化的光辉照耀神州大地。无论是近代湘军的崛起还是洋务运动，无论是维新变法还是辛亥革命，无论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还是共和国的诞生，无不凝结着湖湘英才的心血与智慧。在这里相继涌现出一批又一批杰出的政治、军事、思想、文化、艺术界的精英、巨子，他们比肩鹊起，驰骋宇内，对中国的历史进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书写了一页又一页重大历史篇章，形成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文化奇观。

湖南是一个崇山峻岭、滩河峻激的地方，是这里的顽石赭土、地质坚硬的地理环境塑造了湘人独具的山民性格。同时，湖湘作为荆蛮之地，向来就是民性强悍，倔强刚直。自宋代之后，湖南士风日兴，理学兴盛，开创湖湘学派，堪为“道南正脉”。近代以来，湖湘知识群体的崛起以及其特有的文化品格和秉性，被陈独秀等称之为“湖南人底精神”。“湖南人精神”构成了湖湘文化的实质内核。

“敢为人先”是湖南人的性格特征。钱基博说:“吾湘之人，厌声华而耐艰苦，数千年古风未改。惟其厌声华，故朴；惟其耐艰苦，故强。”确实如钱氏所言，湖南人耐艰苦的强悍之气，厌华靡的古朴之风数千年未改，而成为湖南特有的传统风气。杨度说“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这应该是对湖南人性格的最好表达。

“心忧天下”是湖南人的人文品格。湖南是楚文化的故乡之一，也是昔日的“屈贾伤心之地”，屈原以《离骚》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世代相传，这既是他个人情感的反映，也是他心系国家与人民的思想写照，更有屈原的投江自尽，成为湖湘士人爱国的忠魂。湖南因有屈原，而产生了深厚的爱国主义传统，不断激励历代知识精英们为国献身。尤其是到明末清初之际，王船山满怀亡国之痛，誓“以颈血溅干净土”，举起反清义旗，成为近代湖南乃至中国爱国主义的楷模，影响极其深远。湖湘文化的爱国主义传统一直弦歌不绝，总是心忧天下，以天下为己任，责无旁贷。

“经世致用”是湖南人的思想特征。湖湘文化在学术思想上推崇义理之学。北宋初年，周敦颐开理学之先河，以“太极说”奠定了理学基础。虽湖湘学派以“二程”理学为宗，却是“吾道南来原系廉溪一脉”。胡宏立“性本”之说，而船山则倡“道器不离”之论。王夫之既究道学的大本大营，更崇经世致用之实学，在学术思想上真正实现了“内圣外王”的理想。故而，曾国藩能够在桐城派对传统学术总结的“义理、考据、辞章”基础上，添上“经济”一环，完善了中国古典学术的治学理念。

“融合创新”是湖南人的学术特质。湖湘文化由于地缘性原因，呈现出文化上的东西参杂、南北交融的混合状态，特别是由于历史上的文人流放等原因，客观上促使湖湘文化在学术上的兼容并蓄和主观上的融合创新。周敦颐以“太极图说”融合儒道释的思想，成为道学宗主，王夫之集理学之大成，实现了中国哲学的唯物主义转向，开创了实事求是的学术新方向，为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湖湘革命家在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了文化思想上的铺垫。

湖南的山水，钟灵毓秀；湖南的文化，代有英才；“惟楚有才，于斯为盛”。湖湘文化素有“敢为人先”之称，更能厚积而薄发。

因此，毫无疑问，作为现代美术文化的当代美术，理应为时代立传，为湖湘文化在新的历史时期建立学术标杆。

本次展览主题为“极目楚天”，出自于湖湘伟人毛泽东《水调歌头?游泳》的诗句：“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毛泽东作此诗，虽然事件发生在湖北武汉，其意象却一方面涵盖了古楚文化，一方面又动态性地通过一种视觉引导把湖湘文化由此即彼注入到对祖国山河南北东西纵横交错空间视域的鸟瞰之中，由此升起一种勇于担当的家国情怀与浪漫超迈的湖湘文化精神。严格说来，“极目楚天”其实是作为展览的引题，其目的在于激发当代湖湘文化的巨大活力，以此作为建构“湖南艺术方阵”的精神动力。

“湖南艺术方阵”是这次展览的实质内容，其隐含的主旨是打造当代“美术湘军”。“湘军”是中国近代以来产生了广泛影响力的湖湘文化的符号象征，但是，对于湖南美术来说，虽然有着许多可圈可点的成就与影响力，即使我们拥有二十世纪中国最伟大的艺术巨匠——齐白石，但毕竟是寥若星辰。我们自知有实力，但却没有形成整体性的影响力，也没有产生本土人才群体的结构性张力。因此，无论是从社会认知还是自我认识，“美术湘军”仍然只是一个可以期待与付诸实践的建构目标，而不能成为自我标榜的标签，否则就会堕入虚妄的自吹自擂。故而，以“艺术方阵”的意象概念来代替美术“湘军”，不仅可以规避俗套，又可以显示出一种概念的当代性建构意义。这次展览应当说只是吹响了“湖南艺术方阵”的号角，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