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若叶

--写在王法、刘懿画展之前

写生是一种观念。王法、刘懿二位兄长的花鸟写生展便为此种观念的生动说明。多年来，王法、刘懿一直衷意花鸟，且成果颇丰。然尽管二人到了艺术生涯中充分彰显才情的阶段，却仍以写生的方式给我们呈现出了此次画展。在我看来，这既反映了他们在名来利往的画坛生态中所表现出的冷静自持的平和心境，又充分说明了他们对于传统花鸟画审美品格的独到体悟。

对于画家而言，未来的艺术之路究竟有多远多宽阔，不仅取决于天赋、技法，还取决于自身对艺术的觉解程度。通常，中国画中的人物谓之传神，山水谓之留影，花鸟谓之写生。古人以“写生”来描述、界定花鸟画，有其深刻的道理。“写”是“书写性”的绘画语言表达方式，“生”则是生动、生活、生气、生韵、生趣、生机之意。花鸟画最初便与“生”连在一起，写生遂成为花鸟画的别称。因此，对于今日之花鸟画家，写生仍为不二法门。

花鸟的生命精神蕴涵于对自然造化的了悟中。妙悟自然，看似与绘画无关，但了悟的高度与深度则决定了艺术表现的境界。此正如王国维所云的艺术以境界为上，有境界者则自成高格。对此，宋董逌曰，“无心于画者”，乃“求于造化之先，凡赋形出象，发于生意，得之自然，待其见于胸中者，若花若叶，分布而出矣”。也就是说，境界最终得之于对自然的觉解，对自然生命的真挚情怀上。写生的过程便是关照自然的过程，花花草草中往往流露着关于自然的最后的真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尽管面对的是闲花野草，然会心处不在远。对一花一草的静观过程，画家能“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优秀的花鸟画家无疑当从花鸟“生意”的书写中领悟到自然界生命的真谛与古典精神的灵光。

而如何体悟花鸟的生意则为另一重要问题。我一直以为，抛开急于求成的名利场逻辑，在写生中感受自然，尤其是以在长期的写生过程中所养成的一种无意识的闲适心态静观万物、把握自然，当为明智选择。王阳明云：“闲观物态皆生意，静悟天机人杳冥。”离开写生，画家刻意寻觅花鸟之真趣，往往是缘木求鱼。画家唯有在自然中忘却心机，敞开心扉，虚以待物，方能领悟宇宙的精神，进入超然物外的逍遥状态。此时内在的情怀和外在的物象圆融无碍，生命精神也因之得到呈现。付之于花鸟画，表现出来的便是“生生不已”的写意精神。中国艺术精神的核心正为此种“生生不已”的生命意象之创造，花鸟写生显然也以此为创造旨归，别无他径。而画家的思想、人格、品质也在与自然生命相伴相生的写生过程中得以滋养。故而，我们说，花鸟画作为宇宙生命精神的载体，其本身便具备了生命的气象，并于此生生不息地传承至今。写生也是以造化为师的最佳方式。以古人为师，以造化为师为习画者的两大重要门径。就花鸟画而言，以造化为师显然更为重要。既然花鸟重在“生”，生机盎然的自然造化便为最好的描摹对象。邹一桂云：“花如欲语，禽如欲飞，石必崚嶒，树必挺拔，观者但见花鸟树石，而不见纸绢，斯真脱矣，斯真画矣”。可见画出生命的“活意”，方谓之花鸟之真画。

绘画本为寂寞之道，花鸟画或许更是如此。相信王法、刘懿二位兄长能在写生中有所悟、有所得。

于 量

乙未年於金陵榴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