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肤与小学:马延红作品
开幕时间:2016-03-05
开展时间:2016-03-05
结束时间:2016-04-05
展览地址:北京市朝阳区三里屯西五街五号院F座西五艺术中心
策展人:董菁
参展艺术家:马延红
照相写实的两个主题--朋友与他人
文 / 周翊
时常感到一个被压抑着的防范意识:周围人们为什么都是那种表情?对社会环境的陌生感积蓄到想让人Undo(注)到以前去看看怎么回事。马延红在艺术家肖像系列之后画了一批小学生的照片。她从图片上这些被表彰留影的小学生的脸上察觉到缘由,并用忠实、节制的手法把她/他们描绘下来。那些不折不扣地是每天遇到的他人的面孔。
我们自己当然不是没有小过。客观上马延红搜集的资料是80年代的照片,我们正好曾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审视这众多高度一致的表情,“正派”是马延红找到的形容词。留影的孩子们是当年的班干部,或许他们是今天身边的成功人士与公务员。一脸正气的表情是在中国混社会必须掌握的。照片呈现的恰恰是现实中成人的世界,他们是小身体的成人。
与小学生系列一起展出的是仅在其之前所作的艺术家肖像系列,描绘对象是朋友。马延红和画中人都是N12艺术群体的成员。两个主题的跨度令人震惊。小学生系列是官方留影,某种历史记录。而实际上每个人都在表演集体中的一员,大家都戴着“面具”。艺术家肖像系列里的朋友们虽然像是在表演,被诸多道具和物品包围,但她/他们敞开的眼神,全无防范的状态却让人恍惚看到了伊甸园。
马延红作为画家的自我隐形于作品。自艺术家肖像系列以来,她从早期的表现主义风格转换到克制的照相写实风格,采用绝对冷静的笔触,去除绘画的快感的方式表达意图。曾有观众说看马延红的画让人臊得慌,仿佛自己被剥光了衣服。她性格中的冷静分析者近年来愈发自觉,使她本能地与传统的画家角色保持距离。小学系列起源于艺术家内心的疑问以及随之而来的行动,搜寻答案。我们像她一样从外人的角度,不带情绪地,审视自己成长过的集体环境。翻一本被丢弃的集体相册,貌似与任何人无关。颇让人尴尬的是,这些客观描绘的小学生们暴露出今天的赤裸。
艺术家肖像中反复出现的玩具和面具暗示童年经历。朋友们令人动容地慷慨,内心欲望和外表的私密一览无余。马延红画朋友时的眼光中多了种母性的好奇与关怀,这让我想起饱受争议的美国摄影师Sally Mann。她在《直系亲人》“Immidiate Family” 一书中拍摄的自己的孩子的裸体照片,用身体语言表现脆弱,孤独,伤害,性,死亡那些人性中黑暗的一面。Mann的照片捕捉到比甜美、可爱更丰富、原本的童年。相似地,艺术家肖像系列描绘了“摘掉”面具和头衔的成人,我们看到人性中孩童般的信任和友善比成熟正派更可贵。
策展人董菁说:“作品中有三个角色,朋友、他人和自我。在画中自我即不是朋友也不是他人。自我来源于他人,被他人边缘化,应该说是主动从他们中脱离,主动被他们孤立的。自我对朋友有很强的疏离感,但却充满信任”。如果当真如此,小学系列的创作动机该如何理解?回答是马延红在意的点不在绘画本身,而在绘画主题与生命感悟之间的相互推动。她的艺术生涯被不得不做的紧迫感驱使。小学系列中,马延红用画笔描绘了一道情感的鸿沟。个体的人像一个个孤单的影子,通过尽力从众确保安全。如果要书写今天的悲哀,它们是感官的物证。
北京环线公路过街天桥上的横幅,“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我有一天开车大脑放空时看进去了。有信仰是拥有什么?那要看从哪个角度衡量?从物质角度谈“人民有信仰”就是一无所有。我们上小学时,改革开放在最前沿的口号是“时间就是金钱”,那个时候官方首次将个体价值解禁。凭借艺术家的敏锐,马延红从今天现实中的困惑,撤回到那个价值观的分水岭,反复确认。回顾马延红自照相写实风格以来两个主题,她的选择关乎选择本身,学校是我们生存的社会,而朋友是从芸芸众生中挑出来的。
注:Undo,电脑操作的撤回键,是我初次见小学系列时感受到的关键词。Undo到过去是去看一下哪里出错了,与回到过去的念旧是两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