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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专厂|展览】皮力:局外人钟山和他的恍惚
开幕时间:2016-04-09 16:30
开展时间:2016-04-09
结束时间:2016-06-18
展览地址:红专厂E9馆(广州市天河区员村四横路128号红专厂艺术区内)
策展人:李旭
参展艺术家:钟山
钟山是我大学的死党。他当时在壁画系,我在美术史系。他比我大三岁,早我一年入学。我们得以认识是因为他的老师,刚刚留校的唐晖。唐晖的父母和我父母是武汉的老朋友和老同事,钟山的舅舅曹力和唐晖都是壁画系的老师。两家都希望唐晖能照顾自己家的孩子,这样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一直觉得我和钟山有很多相似地方,比如家里都有一个医生。所以我们都比较爱干净,这在北方人居多的美院宿舍几乎就是个奇葩。当时美院最牛逼的人要么就是附中毕业的,要么就是考专业考了五六年才考上了的,两种人都是十五六岁便离开父母,所以卫生习惯堪忧。我本来学习的是美术史,在美院就不招人待见;钟山少年估计是个问题少年,打架斗殴都干过,估计属于实在没希望考上大学才被送到美院来的。我的青春期则是最垃圾的中学读过,时常上课好好的,就有别的学校同学冲到教室跟我们班某人打起来;而放学被堵在教室不能出去也是家常便饭。钟山的青春期也是打打杀杀中度过的,学习画画是因为实在很难考上正规大学了。在这个情况下,我和钟山就成了好朋友。刚到美院的时候内心总觉得孤独,而在那个时候,钟山就自然成了我心目中的兄长。当然他也带着我做了无数的坏事,比如周末的时候画电影票然后混到隆福寺的电影院看通宵电影(此处省略很多字……)。
同是70年代出生的我们,似乎一辈子都是属于平淡没有起伏,什么事情都慢了半拍。八十年代的轰轰烈烈,我们算是小屁孩,赶了个尾巴;然后艺术开始轰轰烈烈的时候,我们才刚刚走出校门;市场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寻找自己方向,顶多算个外围,然后一晃就40不惑了。生活与我们,绝对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爽快;却总好似在跟一个不起眼的老人在推手,看是仙风道骨,但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一击,让你失了重心。钟山作为一个艺术家,一个严肃的艺术家,好像从来就没有大红大紫过。他性格恬淡,个性憨厚,仿佛总是游走都在所谓的“艺术圈”之外。90年代初大学毕业没几年,混了一年装修界,就辞职成为了职业画家。后来去了上海,再回到北京已经是21世纪。这么多年来,我心目中的钟山和我看到的钟山似乎一直没有变。他一直在坚持创作,市场好的时候,他卖得也还可以,但是鬼使神差的又退了画廊的展览合同,在十几米的长卷上写数字;市场不好了,他又吭吭哧哧画出了这批完全不同的作品。作为他多年的挚友和批评家,我见证了他所有风格的变化,也为他所有的画册撰写了文章。
从大学毕业创作开始,钟山最早的风格就是超现实的风格——一种把儿时记忆的玩偶、游戏与现实组装起来的风格。这种风格来自于他生活中最重要的老师曹力和唐晖。钟山和曹力都是贵阳人,曹力在80年代的奇诡然而有着田园牧歌气质的风格闻名于美术界。我一直觉得云贵高原出来的艺术家的气质都是奇诡的。那里缓慢的生活时间,诡吊的鬼怪传说使得这里的艺术家与原始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之间有着天生的亲近。唐晖的风格也是来源于超现实主义;但是他的风格是来源于动画与卡通风格,混合了历史、革命和未来主义的超现实主义,相比曹力的圆润、色彩斑斓,唐晖的风格更具有一种冰冷、冷漠的直线风格。所以我们可以看到钟山早期的风格深受两位艺术家的影响,一方面他具有唐晖那种解构深邃空间能力,另一方面他的造型却又是油润、温暖、在昏暗中闪烁着光辉的。
作为艺术家,钟山的幸运在于他后来去了上海,也就很快远离了这种风格的影响。虽然他已经树立了自己的混合风格,并建起了自己的语言体系和一整套方法,我相信上海的富有商业质感的生活对于钟山产生了心理和视觉上的新刺激。超现实主义作为风格逐渐从钟山的作品中退场,但是却升华成一种气质,即对时间和空间的敏感。都市人已经逐渐成了钟山这个时期作品主要方向,但是他更关注的是都市人的心理时空关系。在很多作品中,艺术家使用了镜像的方式,来传达从凝视到恍惚之间的状态。我一直认为这是钟山在上海作为“局外人”的特别生存体验。这种镜像的风格被他称为“双相”,即它们不是表里的语言关系,而是并存的时空关系。与此同时他还并行发展出了另一种具有行为色彩的方式,他长年累月地在数十米上的绢上写着0-9的数字。这批作品被艺术家称作是“纪录时间”;重复书写成了他占有时间、安顿心灵的一种方式;而这些延绵的长绢在展厅中又成了若即若离的占有空间的方式。两种作品在面貌上看起来是南辕北辙,但是问题却是一样的,即都市化进程中的心灵问题。
21世纪刚开始的时候,钟山回到了北京。在将近十年以后,有了大家现在看到了这批作品。艺术家开始放弃了原来的画布,而是在具有透明的绢上展开工作。原来在一个平面中展开的“双相”,变成了在空间中展开的“正反”。透明的绢使得不同的画面得以交错,增加了彼此之间的空间感。这种做法好比是在展览空间中造就无数平行的,然而是压缩的时空。虽然每个画面是写实的,但是每个画面和画面之间的关系却是超现实的。在主题上,艺术家从早年对于人的存在的观察,对城市画面的捕捉开始转向为对自己生存记忆、梦境和心灵历史的探险与梳理。对于钟山而言,在整个展览中,他所试图解决的是空间问题,即绘画如何存在在空间中的问题。他将上海时期平行的两种风格结合在一起,但是却勇敢的摒弃了那些具有个人风格和可以辨识的符号。现在的画面内容本身是丰富而灵活的存在,而绘画在空间中的存在方式也开始脱离墙面,走向空间成为物体的存在。多重画面的存在则是压缩了时间,造就了特别的观看体验。
交往多年,我对钟山这样变化感同身受,也佩服他的勇气也惊诧于他进展。身处这个时代的中国,我们时常感觉自己是脱节的。我们的教育造就我们属于上个世纪的趣味、技巧与坚持,但是时代与周遭的飞速发展,又时常让我们感觉到我们的局限和手足无措。有的艺术家用不断向外追逐新的地平线来掩饰手足无措的不安,而另外一类艺术家,如钟山则是不断向内剖析自己的体验并把这种体验转换成视觉与空间的新形式,其背后还是一种忐忑与不安。这些作品和它们所代表的气质倒是符合钟山的状态。钟山性格内敛,时常走神。无论是在我们的谈话中,还是在生活的城市中,或者是这个时代的艺术界中。他总是在场,但是却又总让你觉得是个“局外人”。这个时代的艺术发展似乎已经失去了统一的方向,节奏却不断加快,每个艺术家可以成为微信朋友圈中两天的时尚。理解了这样一个现实,你就可以理解这个展览空间中漂浮的画面,它们是我们在这个时代中片刻的等待、恍惚和出离。而创造出他的艺术家只能敞开自己的心灵,安静的等待。其实艺术就是等待,你用双手创造出一个东西,然后等待别人投来惊诧与理解的眼光。它也许会到来,也许永远不会到来。但最有可能的是,真到它到来时候,你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当你进入展厅,你也就进入了艺术家的等待。而此刻的我,作为同龄人、同事和挚友,因为我们分享了这个殊胜时代的境遇,我和他一样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