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文 / 詹皓
当原曲画廊彭小苓董事长打电话说起原曲十周年展时,我忽然愣住了,原来十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十年前,原曲画廊成立时,正是中国艺术品市场勃发之际,隔三差五就有新的艺术机构成立开业,原曲是乘着热浪而来,十年过去了,市场坐了整整一轮的过山车,当年一起乘热浪而来的画廊基本上都关得差不多了,原来上海最叱咤风云的那几家画廊,也已经参差不齐。而原曲,却在默默耕耘中,稳稳跻身上海一线画廊之列。
十年的这番成就,再加上过山车的背景板,你就知道有多么不易了。十年后的今天,原曲画廊恰似一个看过了世事纷纭的中年人,纵有千言万语在胸,说出来的,却是淡淡的几句闲话,但我们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闲话。
原曲画廊的十周年展,用的还是十年前画廊开幕展的题目《不一样的面孔》,内容却是“海派当代水墨四人展”,参展的何曦、洪健、毛冬华、薛俊华,都在海派水墨领域里做着各自的学术探索和坚持。
原曲成立之初,定下了画廊宗旨就是要坚持和守护学术性。什么样的东西需要我们去坚持和守护?一定是具有长久生命力,却不容易被当下所待见的。好在十年来,原曲的这份坚持和守护一直在进行中,也实实在在地获得了回响。
就像这一次,原曲把当代水墨展作为十周年的纪念,既回望了十年来他们注重艺术的实验精神、开拓创新的心路历程,又以开放式的胸襟,纳海派当代水墨于学术探寻范畴中,显示了十年来,原曲在社会大背景和艺术本身的调焦过程中,动态的学术思考和行为实践。
参展的艺术家,提供了他们最新的力作,而这些最新力作,对于这些年资在海派画坛属于中段的艺术家来说,却也正是十年来他们观察、学习、冥思、创新的结晶。
十年前的何曦,还在花鸟的图式创新上做文章,因为开了个好头,探索渐次深入,在经历了好几个系列的挥洒之后,如今的何曦,画面更为纯粹,意趣、隐喻、技法和图式上的追索之力,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这在此次展出的《窗外·天空》系列中,表现得尤为出色。
何曦工笔技法纯熟,画面由此产生更加真实的荒诞感;隐喻在背后的使力,并不破坏画面本身的语言逻辑;画框和格子的认真描摹,拉开了审美者与审美对象的心理距离,产生了戏剧感;背景图案的朦胧,恰似一幅当代桃花源的幻境,让画面中心的昆虫、动物、树叶与这种幻境之间,拉开了咫尺天涯般的距离,这一点,恰恰击中了人们内心对理想世界越追求距离越远的徒劳感。所以,欣赏何曦的画,总是有那么一份无力的现实感伤在里面。
洪健是以画老建筑闻名画坛的。他总是喜欢对建筑外观进行形线处理和块面错叠,使之产生韵律和张力。他还喜欢抠细节、抠局部、抠建筑墙面的肌理效果,这一点,当他这么做的时候,许多同道难免会觉得讶异;但当他一直这么做的时候,我们不禁会把目光停留在他那种近乎执着而苦行般的追求中,继而悟出当代水墨对于建筑结体、肌理的表现力,正在洪健这一代画家笔下,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洪健将西方油画中对于肌理效果的精细打磨,经由水墨语言来重现,通过细致入微,甚至超越写实的表现,让建筑产生了明暗、远近、斑驳、沧桑等各种变化,直至,有了一种历史定格的观感。老建筑本身就有着迷离苍老的墙面,而洪健的水墨探索,更强化、凸显了这种岁月锈蚀的质感,再加上灰色调的精心运用,人们因此称他笔下的老建筑有一种“场景美学”的意味。
此次的“法兰西纪游”系列,是洪健近年来在海外采风游历时的内心记录,画的也是老建筑,但是抽离了上海这个特定的历史语境,法国的老建筑,在洪健笔下,不必如史诗般的凝重和戏剧,而是带着异邦文化中人对于欧洲街景的打量、好奇和新的视觉触感。这里,依然有他标志性的建筑墙体肌理效果的营造,依然强调不同建筑形线之间的节奏变化和韵律,但是他的画面色调变得轻快起来,阳光感充满了画幅,这是画家在欧游过程中内心的真实感受。只是不知道这种欧洲实地的写生会否令画家再次面对上海老建筑时,触发新的灵感?
毛冬华画外滩,是她十年来创作历程的一个高峰,尤其是玻璃幕墙中的历史建筑,打通了历史与当代,打通了笔墨传统与都市意绪,创造性地进入了用中国水墨表现欧洲建筑的新境地。
毛冬华克服了中国传统笔墨表现刚硬建筑的高难度,扬弃了中国画里的很多成规,画出了西洋建筑的独特韵味,她的画里充满上海气质、上海情结。
毛冬华是从清代画家恽南田的没骨花鸟画用笔中获得灵感,并成功转用到欧式岩石建筑的凸凹、方圆、柱头、花饰的描绘上。她施用了淡墨,并拉开了墨色变化的层次,去组成建筑的整体美感。
在外滩的对面,是陆家嘴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无时不在的现代玻璃幕墙,折射出当下的现实,而在玻璃幕墙折射中的外滩老建筑,令人有一种当下历史感的纵深飞思,这一点,被毛冬华敏锐地捕捉到了。毛冬华着眼于那一方方由玻璃组成的富有现代音乐感的网格结构,以她从小打下的传统勾线功底,将玻璃幕墙方格线处理得细劲而柔韧,谨严而随兴,体现了中国画骨法用笔的沉滞和自如。而玻璃镜面所倒映的对岸万国古典建筑群,被挤压被变形后,也再次成为毛冬华用没骨法来塑造的绝佳对照。毛冬华在后现代建筑与古典建筑的城市景观表现上,获得了一种新的笔墨组合。
的薄、透、轻、软,犹如女性最爱的丝柔、绢质感。其画面主体位置的经营,看得出一番苦心,无论花鸟、静物如何相间杂陈,均非常妥帖,几乎达到一枝一蔓都动不得的地步。在运笔上,薛俊华追求精细工丽,繁简得当,几乎看不到多余的笔触。
而敷色,则是画家最下了苦功的经营。薛俊华的作品色彩淡雅自然,讲究透明、清雅、淡然而有生机,明丽而感愉悦。画家对于敷色时的彩和水以及各种色彩之间的比例关系,施彩时的时间与渗化关系,几乎达到了一种极致,以致于透、柔、雅、秀并举,如此的花鸟小品,重要的已不在于大小,而在于那个“品”字。
薛俊华的花鸟画,有恬淡干净的审美,有幽静细腻的脾性,有安然闲适的心态,既有宋人的审美趣味,又有当代生活的轻舞色泽,既清甜,又温软,堪为都市人心灵的一帖安慰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