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她家在阳江曾经经营一家录像厅十几年,这段历史贯穿她从童年一直到长大成人,同时也浸透了她兴衰起落的家族史。这个观影体验的原始时代在我的朋友眼里是一个世界的共同记忆,相比于现在家庭成员平淡而支离的生活现状,想再次唤醒一种记忆的重生显得荒诞而无效,但是又充满惊奇。
——易连
一台意大利进口的老式三枪投影仪,成为这段记忆留下的唯一物证。易连作为一个与记忆和现实始终保持一定距离的旁观者,跟随朋友来到阳江,以他的视角解读和重写这段历史。人的记忆并不总是可靠,记忆本身的不确定性,使得易连的创作得以横跨时间,在今时和过往的时差中展开对一段历史的想象和重构。
当人们坐下来回顾家族曾经经营的录像厅,这一记忆在不同的人物口中呈现出多个版本,变得模糊和扭曲。人们的叙述被捕获为影像,再经由物证本身投射出来,如同沙滩上的螃蟹和打在螃蟹身上的灯光,某种真实被想象所俘获的瞬间,原本不足为人道的个人历史在此间形成的微妙关系中找寻自身存在的意义。
作为一个“现实造梦者”,易连早期作品关注的是如何将身体从“人”中解放出来、如何打破自我与他者的固有关系。在他的作品里,身体异化后在自然中重生,动物与人平等地相遇。有关冷暖与明暗的感觉在易连的作品中被反复提及,或明或暗、或近或远、或冷或热的感觉共同营造的温度关系,暗示着人与人,人与物,人与世界之间的微妙关联。
易连的影像作品总是充斥着某种剧场感:人为的打光、黑暗笼罩下的场景、短暂的相遇。剧场感赋予他的影像脱离真实的自由,也为想象腾出了空间。与以往不同的是,易连这一次不再凭空构建一个远离现实的剧场,“我想这个电影院,作为城市中大家消费的一个东西,它提供了一些故事,这个城市本身又是一个生产故事的剧场。所以我觉得每一个村庄、每条街、每个小巷,都在构成这个抽象意义的电影院,一个生产故事的场域。”无论是朋友的家人,还是全景地图捕获到的路人,都在创作中以一种易连独有的方式生发出自己的故事。
艺术家的创作与友人的私人回忆、地图无意识的场景记录等一系列隶属他者的部分产生碰撞,互相渗透,形成关系。于是,艺术家的主观想象与他者自主性之间存在的某种较量,在作品中以沟通、相遇和交织等复杂的形态体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