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生活的褶皱
文|黄佟佟
一、
晓倩是我在报社的同事,可惜,我们同事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
一直要到我们都离开了报社,才在Season的牵线下,接上了头。
那天,蓝天白云,凤凰新村附近曲曲折折的民居掩映,我看到了晓倩。
啊,真是美女,这是一个喜欢穿黑衣的女孩,喜欢笑,有一张胶原满满雪白粉嫩的脸,衬着耳边晃动着的小小粒的殷红宝石耳环,自带着一种娇憨,是我想像中精瘦凌利冷洌的女画家的反面--就一个创作者而言,她显然太美、太暖、太正常了。
但这一切都在看完她的画之后消解了,你看,世人多有误解,以为英雄必定丑样,美人必定无才,晓倩恰好证明了这标签的荒谬,她是美人不假,但她真的会画。
她拥有一间美丽清朗的刷成白色的画室,一走进去,就说不出的惬意,那是一个能量丰沛的女性细心经管之后的温柔休憩处,可以在长桌边做手工,也可以在原木桌旁围座喝茶,聊天,更可以在凉夜窝在软垫上饮酒,或者不言不语抽出画笔开始涂抹画画,总之你愿意呆在这风凉水冷之地,在一个大连姑娘爽朗干脆的气场的笼罩下,随便做点什么。
当然,最适宜的,是看她的画--我个人认为,在一个人的画室观看作者本人的画,本身就是一种原汤化原食的行为艺术,画是艺术,画室更是艺术,而画家本人,则是这艺术之外的艺术。
二、
晓倩的画,是真的非常女性。
有水彩有油画有装置,最多的当然是水彩,所涉的题材如下:叶子与花的脉络,蕾丝胸衣、斯芬克斯猫,厨房里发芽的黄泥白和土豆……那是每一个女人每一天生活都会看到的东西,而晓倩不厌其烦地把画它们描画下来,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在很多的画里,她在自觉与不自觉之间,都在寻找那些常人不会在意,或者十分厌弃的某些带着弧度的细节。
"默默观察自己,试着连接生命,再把它们拉伸出某种弧度",做为一个不怎么愿意表达自己的人,她用了非常美院的句子来回答我的询问,似懂非懂之间,我看到她那张《自由伸展》系列二的布面油画,眯着眼睛琢磨半天的结果是,我霍然明白了她着迷的是什么?嗯,是的,她着迷的是那些褶皱,生活的褶皱。
褶皱,原来是一个地质学名词,用来形容岩石受力后的各种变形状态,后来人们也用它来形容皮肤或者布料受力之后形成的某种隆起或者塌陷。
事实上,所有的东西都有褶皱,大至绵延几公里甚至数百公里的峡谷岩群,小至显微镜下的发肤皮屑,可以这么说,万物都有褶皱,而褶皱来自挤压,这是力学作用于物质之后物质的某种反弹,只不过,岩石表现的更为明显,而发肤表现的更为幽微。
晓倩一直在画褶皱,在她末曾发觉的时候,她就在画土豆发芽时形成的褶皱,画白菜开花时叶子上的褶皱,蕾丝内衣里胸部的褶皱,还有头发盘起时波浪的褶皱,但是一直要到她三十岁的时候,她才真正把她对于褶皱的爱显性地表现出来。有一年,她疯狂地爱上了朋友家里养的那只斯芬克斯猫,这个品种的猫据说是最古老的猫的祖先,最早在埃及出现,本身是极特别的存在。"这种猫看上去是赤裸的,容易受伤的,但我和它相处过一些时间,我发现它的皮很有张力,任怎么扭曲与撕扯它都健壮如故,你都伤害不到它,它会在动作之中形成各种各样的褶皱,而这种褶皱的存在起初你以为是痛苦是扭曲,但后来你会发现这对它而言就是一种日常,而且看久了之后,你会在那种褶皱里找到某种优雅和俏皮,一切都在变化之中挪腾转移,一切都是起伏不定,然而一切又都可以在瞬间归附平静,这里头蕴含着某种强大的生命力让我很着迷。"
于是她开始画。一张又一张,各种局部,越画越觉得有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猜,可能有点像我现在的人生状态,你知道,好像每个女人都会有她的时间节点,只是每个人的节点到来的时间不一样。三十岁之前,我感觉,到了一个人生的路口,生活逼迫着我适应很多不同的角色,当然人都是懒的,希望自己的角色越少越好越纯粹越好,但偏偏这也是最难以达到的状态,所以你慢慢地体会到,其实挤压是无所不在的,它让你长期处在一种很不舒服的一种状态下,然后在这些挤压之下,你慢慢地学习承受,学习调整,学习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那么焦虑,学习把身段变成一种更为柔韧的存在,学习让自己更加柔韧更有张力,学习在挤压之中,不必痛苦地大叫,尽量把整个生命状态调整到自己舒服的层次,去面对世俗的复杂和琐碎,而这个时候,做为一个创作者,你还可以借机观察一下你自己,看看自己可以在自己的局限里,在面对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前可以有多坚持,多柔韧,多有爆发力。"
三、
你看,这就是一个创作者的思维。
一个大连姑娘,有一个强势而全能的妈妈,学设计,有美貌,在报社做过美编,给各种各样的社会事件画插图,见识过各种靠谱不靠谱的人,然后在时日如飞中,感受到了褶皱的无所不在,恰如挤压的无所不在,还有困境的无所不在。
但人生不也正因为有了这些而更像人生么?
在挤压里,我们的人生才会有那些美丽的神奇的鬼斧神工也造不出来的千姿百态的褶皱,褶皱里有痛苦,有压力,但同样也有灵动与飞扬,就像一株新芽要长出母体,它会在无尽的褶皱护卫中重生,就像你把蕾丝重重捉住又在一瞬间将它放开,就会形成漂亮的曲线与摆动,就像一只斯芬克斯猫用尽全力弓背弯腰,对这世界露出狡黠的微笑。
生活如此沉重,我们用褶皱来表达自我,被挤压,被扭曲,有痛苦,有失落,光滑失落,完美消逝,无数细小的阴影,但我们的生活也因此而变得复杂而丰富,正是因为有了褶皱,灵魂更有层次,生命熵变,而那些褶皱不可复制的弧线,指向更为丰富的内在和更为高级的空间宇宙。
你必须爱上你的褶皱,那是生活给你的礼物。
策展人简介
黄佟佟
湖南湘乡人,金牛座A型,知名专栏作家,知名微信公众号"蓝小姐和黄小姐"联合创始人,《VOGUE》《ELLE》《GQ》《COSMO》《MC》《瑞丽伊人》特约人物采访记者,新浪、腾讯特约评论员,英国金融时报网特约撰稿人,在《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京华时报》《上海新闻晨报》《广州日报》全国数百家杂志报刊开设专栏,被誉为"最懂女人心的专栏女作家",曾任职时尚杂志编辑主任、文学杂志编辑总监多年。出版有散文随笔集《最好的女子》1、2,《最爱的男子》,及长篇小说《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最新作品是生活方式读本《我必亲手重建我的世界》。现居广州。
艺术家简介
李晓倩
青年艺术家,插画师,大学老师。2009年本科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数码系,2013年研究生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如Power Lips新女性力量时尚艺术跨界展,法国贝桑松造型艺术双年展等。曾为《南都周刊》《家庭》《南风窗》等杂志长期插画撰稿,曾为服装品牌"播"的上市创作主题插画,为维他柠檬茶,东鹏特饮等品牌创作插画。现工作生活于广州。
个展
2018 生活的褶皱--李晓倩作品展,逵园,广州
2018 花事了--李晓倩绘画作品展,希莳自然研究馆,广州
2012 你要去哪里?--李晓倩个人作品展,木马艺术空间,广州
2009 记·纪--四川地震纪实摄影展,小洲村艺术合作社,广州
联展
2017 Power Lips新女性力量时尚艺术跨界展,中信广场,广州
2015 法国贝桑松造型艺术双年展,贝桑松,法国
2015 小宇宙计划第一回展,友邦金融中心,佛山
2015 艺起来--保利十周年当代青峰艺术博览会,全国农业展览馆,北京
2014 秘境--李晓倩、刘滨绘画联展,岭南艺术空间,广州
2013 罗中立奖学金 2013年度获奖及入围作品展,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重庆
2013 青春故事汇--青年艺术家综合展,21空间美术馆,东莞
2013 逛动物园才是正经事,798卓越艺术空间,北京
2013 捕捉萝莉,798卓越艺术空间,北京
2013 第四届新星艺术节,广州保利世界贸易中心展览馆,广州
2013 广州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广州
2012 这究竟是一件作品还是废品,广州美术学院设计大楼,广州
2011 状·态--研究生自荐作品展,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