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交困的蠕行者——赵能智的新作
文/杜曦云
一个人是一个世界。对赵能智而言,出生于1960年代,在起伏幻变的时代潮汐中力求自持,这个过程中的“不适”状态,是他艺术表达的重心。他的一件件“精神造像”,把时代、社会等大而化之的背景信息全部删除了,但通过这些造像显露出的具体“症状”,又让观者可以补足造成这些症状的因由——来自生存处境,也来自内心深处。他自己也谈到:“画中形体的塑造,以及画面提供的情绪,时刻暗示着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荒诞。这条线索潜伏、贯穿于我不同时期的创作之中,构成了作品背后连绵不断的一条隐线。”
从1990年代初到现在,赵能智作品中的“不适症状”隔几年会有大变。把他这些年的“不适症状”一路串联起来看,对照中国这些年来的社会极速变迁史,更能体会到一个自由职业者在时光流逝、处境频换中的忐忑、虚无、焦躁、恐惧、孤独、迷茫、黯然、自闭、沮丧……多味混杂的消极情绪,在他的作品中轮番上演。到了近期这些绘画和雕塑,人如同没有脊柱的软体动物般蠕动爬行,动作迟缓、方向不明、精神疲软,似乎在寻隙躲藏,在寻路逃离,又似乎只是本能的原地蠕动。
这些“症状”和外界、内心应该都有关系。首先是外界的窘境。经过20多年的顺畅流通后,近几年的全球局势进入了剧烈震荡期,很多曾经的游戏规则难以为继,很多领域发生着出人意料的变化。曾经繁花似锦的,败落凋谢;曾经炽热如火的,萧条冷寂;曾经必然如此的,异向流转;曾经坚不可摧的,瞬间坍塌……很多全新的变化,让已经习惯成自然的人难以适应,一方面在竭力挣脱窘境,另一方面又无力无法,频频失望后是无可奈何。1960年代出生的赵能智,在和以往的人生经历对照时,在当下处境中滋生的新体会,是非常强烈的。这些体会,表达在2016-2017年的《巨人阵》和2018年以来的作品中。
曾经,经济高速发展、金钱大量涌入后,身在局中的分羹者们炙手可热、激情亢奋。当热钱撤离后,热钱催生的激情也迅速消退。这时,靠什么来支撑自己的生命激情和自信,作为本质问题更加难以回避了。心底的虚无,是彻底唯物主义者们的宿命,在事务的繁忙和物质的丰裕中,虚无这个问题可以无期限的延迟和悬置。当外界的窘境日渐逼近时,心底的虚无被释放出来。内外交困时的精神状态,是赵能智的这些形态疲软、迷茫蠕行的近作散发出来的信息。
艺术家首先是发现问题并用美学的方式表达出来。赵能智创造出的成串的蠕行者们,有意无意之间触及了内外交困的窘境(有些人可能完全没遭遇这种窘境)。至于内外交困的成因和解决之道,每个人有不同的答案,这些不同的答案,在推进和生成着新的景致。这是身陷窘境的人最感兴趣的……
2019年10月2日于北京
杜曦云,策展人,1978年生,2000年于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油画系获学士学位。2006年于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史系获硕士学位。曾任上海昊美术馆副馆长、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副馆长。
赵能智,1968年出生于中国四川南充,1990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1992年辞去公职成为自由职业艺术家。先后生活在南充,重庆,成都,现居北京。从1990年起作品参加国内外展览。曾在上海,北京,长沙,伦敦,首尔,新加坡,雅加达,纽约,苏黎世,曼谷,法兰克福等地举办个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