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唐人艺术中心荣幸地宣布，将于2024年8月9日下午6点在香港中环空间推出艺术家赵赵的个展“天空星空”。展览由崔灿灿策划，展出赵赵这一具有代表性的系列作品共16件。

天空星空

文/崔灿灿

1、

很长一段时间里，蓝色的天空与白云很少出现在赵赵所生活的城市上空。长达数年的雾霾，只有在北风凌厉的冬季，或是带着暖意的春天，露出偶尔几日的湛蓝。那时，很多艺术家忙于表述天空之下的现实，沉醉于灰色笼罩下人的故事和城市的发生，那些故事总有着强烈的现实主义的意味。

然而，这段“灰色故事”的迷人之处，往往是一种有关天空与风景的写意，像是小说、诗歌中惯用的借景抒情或是寓情于景，以烘托故事的氛围和人物的心理境遇。只是，关于“蓝天”的缺席，很少被直接的展示出来。或者说，在那段时间里城市的上空，少了一种清澈、通透、而又澄亮的感受，天空也因此成为一种缺失的美感。

也是从那时起，赵赵开始了他的天空系列，它和星空一起成为赵赵创作中最漫长的两条线索。2009年，赵赵的第一件天空作品，在柏林展出，那里的天空与他生活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是在这一年，雾霾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人们并不得知“偶尔”仰视的蓝天，在之后的时间中，成为漫长的缺失。故事总是因为另一段故事的发生而改变，3年后，赵赵在一个编号为“305”的房间中，度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说是“与世隔绝”，其实有些美化，在那个密闭的空间中，只有一扇20 × 20厘米的窗户，它是这个标准空间里唯一和外部世界的联系。窗外的天空成了唯一的变化，偶尔的蓝天，让城市终日的灰色多了几分惊喜。

灰色与蓝色，城市中强烈的对比和那种紧张感，让稀有的白云拥有了令人迷醉的魅力，它足以释放压力，抬头之间，短暂地从现实世界中抽离。虽然，灰与蓝之间的更替，像是种种谜团，并无任何规律，灰色总是蜗居在城市的各个角落——305的房间，城乡结合部的工作室，三环路上的黄昏，空荡荡的城市广场。但只要有蓝天，人们拍下的天空的照片，或是黄昏的火烧云，就刷满北方人的整个朋友圈。蓝天与白云，这个曾经再正常不过的气候，从未像这样被含情脉脉的注视过。

“天空”成为赵赵那一段时间绘画中的主题。只是，随着系列的深入，天空从此时此地的现实转向了更遥远的历史。赵赵的目光开始关注艺术史中那些曾经被忽视的背景，他试图想象在古人的世界中，天空有着什么样的意味？又承担着什么样的想象？由此，赵赵开始将名作中的天空进行汇编和形象的再创作。中世纪绘画中，天空成为上帝降临人世的证明，撒下的圣光，照耀万物，映衬着宗教的神圣光晕；文艺复兴时期，天空重返人性，变的祥和而又宁静。浪漫主义时期，天空再次重返历史的巨变、风云涌动的舞台，它预示着旧时代在黄昏中没落，新时代在清晨冉冉升起。也是在这段历史中，“天空”变得尤为抒情，在夜空、晓月、晨雾、枯树或建筑遗址中，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的美学意象和精神世界。印象派终结了这段历史，天空被以自然科学的视角重新看待，19世纪末的画家们，在一天的不同时刻，画下天空中光和空气的作用。最终，莱特兄弟的飞机，终于让天空不再属于上帝，成了人类自由翱翔的领域，也因此现代主义完成了立体主义、未来主义的转向。历史的“天空”走向个人的“天空，成为烘托个人故事和主观情感的自然写照。

之后，《天空》系列总是在赵赵不同的个展中出现，它也因此多了一些极简主义和观念艺术的色彩，在展览中以不同的情感和精神状态的而存在。有时，它是抽象和永恒的化身，提示着展品之间所经历的数千年的历史，以及在这段历史之外，比现实更超脱的不变的恒古自然；有时，它以一种侧面写意的方式，显现此刻的稍瞬即逝，历史和时代的风云突变，时间总是短促的，一切即将被涌动的未来所吞噬。

2、

差不多在一个多月前，赵赵沿着京藏高速，开始了一场30多天旅行。它的起点是北京，往西途径河北、内蒙、宁夏、甘肃，再由甘肃抵达西宁，南下昌都、拉萨、日喀则、冈仁波齐山，最后由阿里折返。和飞机、火车的快捷不同，这场旅行更像是一场漫长的汽车行旅。从离开北京开始，穿过华北平原和内蒙草原之后，海拔便一路攀升，空气也越发稀薄，向上的行驶，越发靠近在北京往西望向的天空。

越往西去的风景，越是接近自然的磅礴。只是1万多公里的行旅，对于开车的人而言，有些重复的单调，有时开上很久，窗外不过是一些相似的、荒芜的、苍茫的自然。车窗外，公路的起伏，山体的斗转，让天空和云朵的变化，成为这段行旅中最迷人而又壮阔的景色。沿途的饭店、旅馆，开上四五百公里才能落脚的大通铺，土灰的色彩，沉闷的大地，让西行的天空显得越发清亮和纯洁。直至开始接近西藏，触手可及的云朵，开始从高处压来，它那么大，那么多，那么厚，形象如此的多变。你需要用多柔软、大气的词汇，才能描述出天空中那无尽的浪漫与自由。最终，却只能感叹出“太漂亮了”这样尽兴而又本能的词汇。

直到抵达冈仁波齐山，那个传说中最靠近天空的地方，藏传佛教中世界的中心，天空在旅途中有了全新的含义，它多了一些个人生命和修行的意味，它可以承载时间与人间，亦如藏地僧人一生的旅行。也是在这里，星空与天空开始并行，星夜与云朵环绕着圣山日夜交替。藏人与僧侣世世代代围绕着冈仁波且山环绕祈祷，意为“转山”，他们相信只要转山一圈，便可以洗尽尘世的不幸；转山10圈便可以在五百轮回中免去地狱之苦；转108圈便可以今生得道成佛。转山间不断变化的天空，山顶终年的积雪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的奇异光芒，如此的夺人眼目，它和天空一样，不需要任何故事、情节与人物，只是感受，便接近于宗教般的虔诚与惊叹。

于是，几件创作于这段旅行之后的《西山行旅》便成为对这段传说和僧人旅途的写照。挥洒的点，流淌的时空，不可重复的偶然，第一次在天空系列中出现。只是，和过去的作品相比，云朵与天空再也不需要刻画，它们试图摆脱对形象的描摹，以接近于自然的浑然与天成。

作为展览的主题“天空星空”亦是写意的，有着某种更宏观和思辨的指向。它并非真实的存在，白日的蓝天白云，怎么可能和夜晚的星空相遇？它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与时空，有着相异的景色与情感。但在赵赵这里，换一个视角，它的确是成立的，在天空和云层背后，在比几万英尺更遥远的距离，便是星空与银河的存在。我们夜晚所看到的星系，在东半球的白日被阳光遮蔽，却在西半球的暗夜无比闪烁。某种意义上，天空星空系列并不是人的视角，而是像是哈勃望远镜那样，穿越云层与天空，直抵更广阔的宇宙，对于遥远和可见之外的想象。

天空系列在经历了数年的变化之后，不再是由某个具体的现实故事所主宰。它从现实中逃逸，指向艺术史，指向曾经的故事，又从这些故事提炼出某种抽象的意象，并将这种意象尽量的接近于某种类似于宗教仪式般远行，以远离形式主义的空乏。天空系列有着独特的、抽象的诗意，却又因为天空和现实之间隐秘的关系，具有某种厚重感。于是，天空系列意涵丰富，又简洁凝练，它似乎无所诉说，却又仿佛包罗万象。

3、

1898年，天星小轮在香港维多利亚港开通，它和香港电车、太平山山顶缆车一起成为拥有百年以上历史的交通工具。如今，天星小轮仍是众多游客与市民穿梭于香港岛和九龙半岛的渡海工具。近百年间，这些日间奔跑在海湾之间船舶，却为这座城市注入了另一种等待着被发现的景象：涌动的海面并不会留下任何船体划出的痕迹，它和天空一样，映衬着这座中西方文明交流的窗口，和那些无比灿烂的建筑景观。

港湾之间滨海的景色，有种某种独一无二，只属于香港的诗意与魔力。维多利亚港有着一栋栋林立的摩天大楼，它们的玻璃幕墙像是一面反射的镜子，一块块追惜往日的屏幕，挽留着上一刻的发生。白日里，太平洋风起云涌的云层，让天空变化莫测，它仿佛成为海面的延伸，最终，天空与海面在高楼的玻璃幕墙中无边界的交接，海天一色。而当夜幕降临，闪烁的霓虹灯和城市斑斓的电子广告牌，与繁忙的船舶留下的道道水纹，彼此点缀、映射，仿佛城市星空与海面的倒置，天空与星空奇妙地在维多利亚港的夜晚相遇、汇集。

某一瞬间，赵赵画面中的那片“普鲁士蓝”，那些无法辨析是“星空”还是“天空”的颜色，画中易逝的时间，隐藏的暗流，和这座海港一样，既脆弱，又永恒。

关于艺术家

赵赵1982年生于中国新疆，现工作生活于北京与洛杉矶。他在作品中运用多种媒介对现实题材以及艺术形态进行转换，着重探讨个体意识与其所处的社会领域的关系。他在创作中关注并展现处于多元文化影响下人类内心的微妙变化。其作品中出现的当代艺术表现手法与传统文化的结合概念，暗喻当今全球背景下人们的生活境遇以及在现代社会中的真实状态。同时作品也反应了他对集体主义与个人理想相互并存的态度。

近年来，赵赵大胆激进的艺术实践赢得了国际社会的重视，他在上海龙美术馆、重庆龙美术馆、斯德哥尔摩Carl Kostyál基金会、北京松美术馆、北京南池子美术馆、北京今日美术馆、澳门艺术博物馆、柏林亚历山大·奥克斯画廊、洛杉矶Roberts & Tilton、纽约前波画廊、日本三潴画廊、台北大未来林舍画廊、香港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艺术文件仓库等机构举办过个展与个人项目。他的作品也曾参加过多个机构的群展并被收藏，包括美国纽约MoMA PS1、美国佛罗里达州坦帕美术馆、乌克兰基辅平丘克艺术中心、荷兰格罗宁根美术馆、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汉堡火车站当代艺术博物馆、意大利米兰帕迪廖内当代艺术馆、意大利罗马国立21世纪美术馆、法国DSL基金会、西班牙卡斯特罗当代艺术中心、澳大利亚悉尼白兔美术馆、香港西九龙文化区M+美术馆、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北京泰康空间、成都麓湖·A4美术馆、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上海当代艺术馆、上海星美术馆、上海明当代美术馆、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天津美术馆、湖北美术馆、何香凝美术馆、武汉大学万林艺术博物馆、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日本横滨三年展等。

与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路虎Land Rover、耐克NIKE、VANS、话梅Harmay、Venvennet等品牌也开展过多项艺术联名合作。

2023年获福布斯中国当代青年艺术家奖；2019年赵赵获得第十三届AAC艺术中国年度艺术家大奖；2017年其作品《塔克拉玛干计划》被选为“横滨三年展”海报、画册背景图，同年赵赵被CoBo评选为中国艺术家Top10，并获第十一届AAC艺术中国年度青年艺术家提名奖；2014年赵赵被Modern Painters列为全球最值得关注的25位艺术家之一。

关于策展人

崔灿灿，策展人，写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