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
今年年初,王澍获2012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消息震惊中外,然而在之后的大半年里,王澍依然低调地忙着手中的项目,同时对媒体的采访要求进行了严格的筛选。这种与舆论热度形成强烈反差的冷静,反倒为他增添了几丝神秘感。他如何看待获奖?他认为目前中国建筑最缺什么?关于他的疑问却不因他的隐身而减少。
上周末,他作为“中国设计大展”评委来到深圳关山月美术馆,在评审间歇接受了记者专访。
我的作品并非传统意义的“中国”,也并不符合主流的“西方价值”
在百度里点开“王澍”、“新闻”,结果令人惊讶。所列的条目中,关于王澍本人的新闻寥寥无几,出现得最多的反而是人们在批评某丑陋建筑时,呼唤“王澍风度”。“我想,我获普奖的一个结果是观众开始关注建筑,建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人们也模模糊糊认识到有某种关于建筑的标准在,以前这种标准是很混乱的。现在对于什么是中国的,什么是本土的,什么是现代感的,它们又是如何结合,公众会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王澍的作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跟现在大行其道的玻璃幕墙、钢筋水泥、矗立云霄的冰冷建筑不同,相反,低矮的体量、本土材料的运用、与自然共存的建筑充满了野趣,很乡土。“我很中国,但我的中国是有点特别的,不是简单的复古,也不用符号,跟平时谈的中国不一样。”王澍说。有评论家认为,他的“中国”其实表现在其对项目场地的独特见解,对中国传统文化在建筑中的高超表达,以及对不同建筑材料组合的巧妙把握,因此他的作品有着一种独特的象征性和延续性。
虽然捧回西方最高建筑奖,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受到了西方主流标准的认可,相反,只是获得了某种倾向的认同。“西方建筑界也有很多流派。西方建筑朋友发来的贺信,说‘祝贺你,这是抵抗建筑师的胜利’。何为‘抵抗建筑师’?就是抵抗目前国际建筑界主流的过度现代化、过度崇拜技术、过度商业化的趋势的建筑师。世界有这么一群人,而我是他们当中第一个获得普奖的。”王澍说到这里,露出了整个采访过程中唯一一个微笑。
“所以有人说我的获奖让世界建筑学的定义被重新界定,这就不是简单的西方认同,而是你的努力让西方固定的标准发生了松动和动摇。这才是最大的价值所在。”王澍说,还有西方协会给他发来贺信,说这是第一个“世界建筑师”获得普奖,指的是非欧洲文化中心论的建筑师。“中国人对获奖很激动,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代表中国的。实际上不是,因为这种建筑实践不仅对中国有意义,而是对世界未来都有启示性。”
中国大部分城市不需“摩天楼”,但“舒适性”是必须牺牲的
王澍的作品一般体量巨大,且环境优美,这很容易令人误会成“地广人稀”。“实际上,我的作品容积率都非常高,象山校区的老师们总是向我抱怨:为什么房子之间的间隔那么窄?!”这其实蕴含着王澍的思考:在日益膨胀的中国,怎样的房子才是最适合国情的?
王澍曾带学生在杭州做过调研。需要多高的楼房才能满足杭州城所有人的居住?“答案是平均八层楼就能解决问题。”王澍得意地用手指比了一下,“我喜欢密集感所形成的城市氛围,根本不需要摩天楼、高层建筑。所以我的建筑控制着高度,但密度高,和周围景观形成远距离和近距离两层次的融合,这些都是从中国传统中思考来的,也是针对中国现实和未来的问题。”
而高密集度必定带来舒适性的缺失,但王澍表示,这是必须的。“过度追求舒适度是现代主义很严重问题,因为要考虑平衡环境,平衡伦理,14亿人口的国家必须对舒适度有适当的牺牲。”
王澍喜欢箫管,擅长书法和山水画。说起山水画,他说这是许多建筑师共同的爱好,因为山水画实际上是在讨论人居环境的问题,甚至很多解决方案都已经包含在里面。“山水画越到明清,画里的东西越密集,不像唐宋那样开阔,因为当时人口已经很多了。为什么苏州园林每个都那么小巧,因为苏州是高密度的大城市,古人是在大城市里寻求城市山水的解决之道。这对中国今天的城市发展都有参考价值。”
【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