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东 大雨
1993年作 142x182cm
2015年11月14日晚,嘉德2015秋拍“中国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之夜”在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举槌,其中刘小东作于1993年的《大雨》以1000万元落槌,据悉,此前估价为800万至1200万元。
九十年代以来,中国社会出现了更为快捷地巨大变化,对全球化经济体系的逐步融入,特别是向市场经济体制的急剧转型,都导致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以及情感状态的明显改变,形成了新的现实文化氛围和土壤。作为新一代的画家,刘小东的绘画对应了这种新的时代特征,从对现实的直接表现和当下的处境的揭示显示出他鲜明的时代敏感,可以说在九十年代中的绘画中有相当典型的意义,也因此他在“新生代”画家群中的代表性便自然而然地奠立了起来。
刘小东在画坛最初为人所注意的,是他在绘画中表达出的一种新的真实。他的兴趣不在于孤立的形式创新也不在于运用观念的武器,而是在坦陈真实中展示一种饱满的自我状态,这就使他的作品在九十年代初成为画坛上的一股新风。从这个时期以及上溯他还是学生时代所画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比别人更加客观地面对现实的艺术取向。他的作品褪去了八十年代绘画的共性的主题价值和普遍关怀,十分鲜明地把艺术主题与社会大背景的关系转换为个人视角与生存现实的关系。他的绘画可以说是一种新的个人化的方式,这种方式不是去张扬某种时尚的观念,也不是循借西方现代艺术的发展逻辑,而是回到艺术家作为个体存在的自身。
1993年,“红星照耀中国”中国当代艺术展在纽约举行,作为参展艺术家之一,刘小东应邀从北京前往纽约。此时在德国参加“中国前卫艺术展”的喻红则借道柏林赴纽约,不久两个人在纽约登记结婚,抱着“到一个社会就要多呆呆”的想法,就此定居八个月之久。在纽约,刘小东认识了当时已经赴美的艾未未、陈丹青、蔡国强、徐冰、谭盾等人,并与他们结为莫逆之交。作品《大雨(纽约)》即为刘小东旅美期间的创作,在画面中我们得以发现“新生代”风格在美国的投射。据刘小东回忆,《大雨(纽约)》描绘的是美国艺术家约翰·埃赫恩为艾未未制作石膏像的场景,约翰·埃赫恩本打算为艾未未、刘小东、喻红三人分别制作石膏像,但由于刘小东鼻炎发作,他便成了这一“历史”的描绘者。
这是位于纽约42街区的陈丹青工作室,作品中床上的艾未未上身赤裸,脸上布满石膏,“另外三个人物,一个处于画面左部,似乎在思考什么;一个位于画面中心,眼神隐藏在墨镜下面,直望这画外的观众;第三个稍靠后,窝在墙角的沙发中,眼睛冲着电视机方向。一间工作室中满满当当地安排了四个人物,他们之间却各不相干,连眼神都没有交汇之处,画面正前方旋转的风扇和窗外的大雨更加强了这种充满空间的百无聊赖感。在画面的后部窗外,大雨中一个窥视者正透过玻璃窗注视着室内这一幕,而在他望过来的方向,观众也变成了相对于他的窥视者,观众的在场由此得到强调,而弥漫在画面中的百无聊赖感,也由此成为了这个虚拟‘室内’空间中一种极为私密的情绪。”
1993 年,刘小东参观了在纽约大都会美术馆开展的佛洛依德的大型回顾展。刘小东与佛洛依德的第一次相会给他很大的冲击,他觉得弗洛伊德太厉害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画到那个程度,这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失去了信心。陈丹青语:“刘小东与佛洛依德不一样,他画的是活生生的情境,他的生活、他的家人、朋友和周围的民工。佛洛依德画的是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刘小东备受打击之后,重新认识、分析自己的绘画,得出的结论是:每个艺术家表现的都是自己的生活。“他们(国外的艺术大师)的艺术这么影响我们,为什么?其实他们的艺术没有想影响你,其实他们的艺术就是跟他们自己的生活一样的,他们活他们的,是你特别贱,要他去影响你,是咱们太贱了。”这让他更加相信自己,“更加让我坚定我就这么画”。虽然如此,他还是难免要受其影响,只是在坚持自己的艺术的基础之上的有保留的吸取,在《大雨(纽约)》中,我们得以见出艺术家刚刚受到大师冲击后,于作品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弗洛伊德笔意的纵情流露。
卢西恩·弗洛伊德的油画作品中那极具表现力的笔触、肌肉由内向外给人的爆发力、采用写实手法有力鲜明的表现出人物复杂的精神状态,都给刘小东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在刘小东看来那些东西虽然很紧但确实很有力量,冲击着人们的视觉且震撼着人们的心灵。与弗洛伊德所不同的是,刘小东的画作不追求视觉的冲击和心灵的震撼,只是对尊重现实原本的呈现,正如艾未未所言:“他痴迷的世界中没有虚伪做作的美学的陈词滥调和通常艺术家所特有的可疑的文化立场和策略。这种没有立场的立场,更真诚、自由、坦率地谈着一个个生活的故事,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镜像了现实,陌生又遥远、疏离若隔世,使看似坚实的世界又多了一层含义。”对世界平常角度的观察、真诚和同情的气质,与自在的无聊无奈的心情构成了刘小东作品的一种新的矛盾,对普通人生活的人性的感受、对生活常态的表述和对表述本身的痴迷,使他作品中世界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另一种“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