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村泰昌作品《女演员》
挪用是常用的后现代艺术手法,如今逐渐渗入生活之中。所谓“恶搞”,也是一种挪用,属于戏仿。除此之外,与挪用相关的词语,还有引用、借用、模仿、复制、抄袭等等。模仿和抄袭显然是坏字眼,证明你才气不足,还涉及别人的知识产权。然而并非绝对。举个例子,在佛像雕塑里,模仿就成为常态,创造不受欢迎。事实上,高度注重原创是现代艺术的特征。一幅油画,构图与前人的作品类似,就要受到批评。后现代主义事事跟现代主义反着来,你提倡原创,他偏偏标举借用。
什么是挪用?就是引用加上改造。完全的挪用就是复制,那没多大意思,所以还要加以点评、改写、歪曲,让人见出你的想法。艺术史上最早最著名的挪用是杜尚1917年完成的。他买了一件《蒙娜丽莎》印刷品,加上两撇胡子,就成了一件新作品。从此,艺术家偷懒有了合适的理由。有些艺术家只从旧海报旧广告找图片,略做改动,就完成了一件作品。
日本艺术家森村泰昌(Yasumasa Morimura, 1951-)就以戏仿著称。1985年,在一个小型展览上,他将油画颜料直接涂在自己的脸上和衣服上,用纱布包了耳朵,戴上用橡皮泥仿制的棉帽,叼着烟斗,请人拍摄,完成了一张酷似凡·高名作《自画像》的照片。他模仿名画上了瘾,接着又陆续化妆模仿毕加索的《吹笛少年》,马奈的《酒吧间》、《奥林匹亚》,米莱的《晚钟》,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以委拉斯贵支的《宫娥》为原型的《玛格丽特公主》系列等。
最有意思的是,森村泰昌这样一个日本男人,却热衷于化妆成欧洲油画中的女主人公,再与复制的画面背景一起拍摄。他并不求完全的相似,有时还故意露出破绽,恶搞一下。例如他模仿《酒吧间》中的酒吧女,其中一幅就改为裸体,双手交叉在胸前;另一幅穿着衣服,但是从胸口多出一双男人的拳头。他扮演的《蒙娜丽莎》,不但让她裸体,还让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有一张肚子剖开,里面躺着一个婴儿。毕加索的《吹笛少年》,上半身装扮得煞有其事,下半身却光着——少年的裤子掉落在脚边。可见他的模仿无意向前辈大师致敬,而是调侃和戏谑、恶搞。
他把美术史上的名作糟蹋一遍后,又开始消遣流行文化中的影视女明星。1996年,他在横滨美术馆举行了个展《病之美——成为女影星的我》。天知道他如何化妆的,反正他扮演的玛丽莲·梦露、英格丽·褒曼、费·唐娜薇、伊丽莎白·泰勒、山口百惠,都有模有样。梦露双手压住风掀起的裙子那张,远看也性感撩人,近看神态僵硬,想到脂粉下面是一个男人,恶心得很。也许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森村泰昌显然有易装癖。他将亚文化中的同性恋、变装、自恋等元素以艺术的名义带入了主流社会,显得十分另类。他以东方人装扮成西方人、男性装扮成女性的方式,跨越和消解了种族、性别的界限,引人深思。总之,他是个破坏性极强的艺术家,所谓的神圣、崇高、性感,经他一戏仿,便斯文扫地。文明是华丽的伪饰,我们总想撕开点口子看到内里,没料到里面藏着一具男人的躯体。其实,真理是疾病,没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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