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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雅士 董文胜

来源:艺术银行 作者:谢一禾 2012-08-09

 

董文胜在艺术圈的身份是录像、摄影艺术家,但是他似乎不太在乎这样的界定,更喜欢用“自由”两个字来标明自己的身份。他的作品弥漫着江南阴湿的潮气,所有题材都与他的环境与癖好相关,不随潮流而波动。抽身世外的冷静和出于天性的克己,让董文胜的艺术作品具有孤高的隐士气息,在思考人性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反倒让他在摄影界有了一席之地。
 

非戏剧性的成长经历

 

出于职业需要,摄影师购买各种数十万元的昂贵摄影器材是家常便饭,许多摄影师都陷入对器材的迷狂。圈内常常开摄影师的玩笑说“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本以为此次进入摄影艺术家工作室采访,定如参观一个小型摄影器材博物馆,可见到大量名贵摄影器材。到了工作室才发现房间里最多的竟是些花花草草:落地窗前种着低矮耐寒的灌木,用做卧室的小二层上,垂下好几盆已近枝头点地的金边吊兰,门口处放着的一口大瓷缸也没闲着,绿萝水草密布其中。室内正中央放着一张长长的书案,旁边的老树架上也垂着茂盛的藤蔓植物。问起董文胜为何种植如此多的植物,他说:“这是前几年就养成的习惯,当时作品里常拍到的青苔、盆景都是自己培植的。”

 

作为一位摄影师的工作室,室内唯独一台相机却羞涩地藏在房间的一角,也没有专门放置胶卷的小冰箱。打开仅有的一台大冰箱看,不多的胶卷也淹没在一些食物之中。问起此事,董文胜羞涩地笑了:“刚来北京还没怎么弄好,嘿嘿!相机没摆出来,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贵的器材。”

 

一路走来,董文胜的艺术道路上并没有什么戏剧性经历,他说他少年时代的理想不是艺术家,而是做一个文学家,或者说是小说家。他的父亲见他爱和哥哥一起临摹《芥子园画谱》,就送他到文化馆跟老师学画画。县城里的文化馆和图书馆只有一矮墙相隔,他常常在枯燥的素描开始不久,一个人悄悄溜出画室,迅速翻过矮墙,钻进阅览室看书。虽说更爱文学,但在这条路上没遇到什么机缘,倒是绘画经常能得到夸奖和肯定,比较能满足少年的虚荣心。而一迈进去就再无反顾。

 

能在少年时期就接触到相机也属偶然。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还流行海鸥相机的时候,董文胜就玩起了摄影,这全靠他在照相馆工作的堂哥,摄影的基本技法、冲印技法,都是那时候学到的,连显影液、显影罐这些基本的冲印工具,也是堂哥帮着准备。喜欢上摄影的董文胜在没有相机玩的时候也开始自己制作小孔相机拍起照来。甚至后来拥有了自己的相机,董文胜也没放弃这个儿时的爱好。
 

 

 

上了大学的董文胜,开始尝试各种绘画形式,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因为读的是师范专业,所以各科都泛泛地学一点”。很快,“85新潮”后兴盛的当代油画引起了董文胜的兴趣。从毕业的1991年到1995年他都在不断尝试油画上的各种可能性,写实、传统、表现主义都画过一遍后,为了追求更多、更新颖的形式,董文胜最终用模仿灼烧、熏烫的方法创作了一批抽象油画作品,这些作品也让他在圈内第一次得到了肯定。

 

1995年,中国第三届油画年展上董文胜“test”系列中的一张被选中,并在中国美术馆参展。这对年仅25岁的董文胜无疑是件大事。借着展览的机会,年轻的他第一次来到北京,在首都大饱眼福的同时,他也第一次有机会见识众多活跃在北京的艺术家的作品。这次北京之行让他重新审视起自己的作品来,他开始困惑于纯粹形式上的探索,希望能通过作品传递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第一次的成功非但没让董文胜继续油画创作,反倒让他立志在创作上作一番改变。

 

放下油画的董文胜重新将创作的重心放在了摄影这个打小儿培养起来的爱好上。他将实验油画的理念移植到了摄影创作之中,开始拍摄一些年轻人人身体上的伤疤和自杀未遂者手腕上的刀口。用董文胜自己的话来说:“摄影更直接粗暴。”在一组新作品诞生之后,董文胜并没有着急带着自己的作品进艺术圈打拼,准备成家的他在常州安顿下来,靠一个商业摄影工作室边赚钱生活边坚持创作。他早就规划好了自己未来的生活。

 

2000年以后,随着家庭的稳定,董文胜逐步将摄影工作室和影楼关闭,开始纯粹的艺术创作。董文胜谦虚地说:“那时候的我,才能算真正开始艺术创作吧,比起年轻的时候心中有话要说了,创作想法和方式都更加明确了。”进入状态的董文胜以两年作为一个周期开始了主题性的创作,如2002年至2005年创作的“后花园”系列,2005年至2006年创作的“静室”系列,2007年至2008年的“隐者的猎物”系列,2008年至2009年的“没有世界观的面孔”系列,2009年至2010年的“波澜恣意”系列等等。其中最具有代表的两个系列分别是2002年至2005年创作的“后花园”系列和2008年至2009年创作的“没有世界观的面孔”。它们分别代表着董文胜创作的两个重要阶段。“后花园”系列,董文胜直接运用了江南园林作为背景,含蓄地讲述了在传统文化的封闭空间里一个不复存在的隐秘欲望。稍晚的“没有世界观的面孔”系列中,他则将太湖石、中式龙纹刺青、青苔这些中国文化符号植入了自己安排的场景之中。“骷髅”和“残肢”的使用也标志着他的关注点从人性问题转移到“生死”和“存在”这些关于“源”的问题上,也是从此时起,他的摄影作品有了一些禅意。
 

 

 

或许是常规的生活对于艺术家来讲反而特别,董文胜长期远离艺术圈的创作不似许多艺术家那样线性发展,而是以自身为圆心、以个人喜好为半径在画圆。在将自己的爱好不断深入发展的同时,其艺术道路也在不断拓宽。他在摄影作品中巧妙地利用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如“园林”、“石头”、“青苔”、“松树”及“水纹”等等,这些都源自于他深爱的中国画。而后期作品中的刺青这一乍看与中国画毫无关联的符号,则是源自于董文胜早期摄影作品中对疤痕的特别关注,刺青的运用企图重新阐释他对疤痕在心灵层面的理解。“骷髅”与“水晶球”等西方符号的使用,则是他长期阅读西方哲学、文学与艺术的潜移默化。时间、存在、虚无、死亡等生命主题也一直贯穿其创作的始终。

 

就像他会克制自己的爱好一样,董文胜的生活也相当有规律。他的创作全在工作室内完成,工作室一团乱的时候,家里也始终是干净而整洁的。他可以与友人醉酒后半夜翻进园林嬉戏,并拍下朋友“偷欢”的场景,也可以在家老老实实地扮演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大多数时候,董文胜都以冷静,默不作声的姿态感受着生活,并在其中寻找创作的灵感,他的许多好友常常被他拍入镜头,随后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他的作品之中。
 

 

 

记者:搬到北京的生活与以往有何不同?对新工作室还满意吗?
 

董:刚来几个月,不能说已经调整到理想的状态,但是基本适应了。新建的暗房也很快就能投入使用。生活和工作都在同一个空间还是第一次,对我来讲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我也会尝试一些新的创作。


        记者:看了你近几年的作品,早期“园林”系列的创作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呢?
董:在一个题材里呆久了,往往会多了些惯性,少了些刺激。我喜欢不确定时的忐忑状态。创作时的迟疑和困惑是我追求的,我认为那是艺术家应该具有的品质。另外,我创作时往往会几个题材徘徊着同步进行,在拍摄“后花园”那个系列的作品时,我对“水”、“骷髅”“肢体”等题材已有涉猎,同样“园林”在以后的作品里也许还会呈现,我把园林当做一个曾经的气场。

 

记者:“没有世界观的面孔”系列作品拍摄中所使用的“人皮”是真的吗?
 

董:是我做的道具。在之前的一些作品里,我使用过一些收集的头骨、手骨,那些是以前医学院的真骨标本。后来我开始用硅胶翻制一些我需要的有伤痕的面孔和手臂等,包括“皈依者”系列作品中呈现的手。用这些道具拍出的片子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死亡和生命之间、在虚幻和现实之间。
 

 

 

记者:那么蛇、鹰这类道具呢?
 

董:鹰头和鹰爪是西藏的干尸标本,藏族人称之为“神鸟”。蛇是真的,在冰箱里冻过了,不会乱动。

 

记者:石头作为您的惯用符号贯穿了好几个系列的作品,它们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董:这是由“恋物”导致的,就像我爱收集动物尸体的标本一样,我把我收集的一些斑驳漏透的石头当作山河的标本,当作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标本。是被缩微在案上的自然骸骨,可以作为一个符号,引领我们在想象的理想空间(也是个文化空间)和现实之间流浪。

 

记者:看得出您非常迷恋中国的传统绘画,你最喜欢的古代画家是谁?
 

董:我最迷恋的是宋画,宋画是中国古代绘画发展的巅峰。那个时代的画坛高手如云,追求的是对真山真水的感知体悟。即所谓“格物致知”、“尽精微致广大”。

 

 

记者:“波澜恣意”系列算是直白地向山水画致敬吗?
 

董:也许吧,因为这个系列的一些作品在图式上明显受到了马远《水图卷》的影响。而我实际想挖掘的是心灵与自然牵连的纽带。“水”本身就是时间与记忆的载体,骚乱的流动线条则是植入了古代绘画的视觉经验。莫里斯.梅洛.庞蒂说:“时间的本源不在于具体之形,也不在于流动之态,而在于能够意识到自我”。
 

这个系列的每一幅作品都是在天色将暗之时开始拍摄的,面对苍茫浑穆的水面,我挥动手中的光笔,光线刺破水面,在胶片上留下或轻匀缓慢、或恣意汪洋的波纹。曝光的整个过程中,我始终被一种类似宗教的仪式感笼罩着。每一笔镭射光都瞬间消失在沉郁模糊的水面上,我甚至怀疑胶片是否能捕捉住我内心与自然碰撞的轨迹,这波澜或激昂澎湃、荡涤俗情,或闲淡平静、涟漪轻缓--
 

 

 

记者:如果有“新常州画派”这一提法,您定是其中之一吧?
 

董:我是一个创作者,不做派别的梳理性研究。当代艺术领域,的确有数位常州籍的优秀艺术家身影,我能够坚持艺术创作,和他们的熏陶不无关系。常州自恽南田之后,一直有“常州画派”的提法,现在好像也有人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但研究者自有他们的视野和角度!

 

记者:单从摄影艺术上来说,有对您影响特别大的艺术家吗?
 

董:有过一些不同阶段,像曼雷、杉本博斯、梅普勒索普、杰夫·沃尔等很多艺术家都曾影响过我,其实不只是摄影家,更多的是从事其他媒介的艺术家。单从摄影来说,我现在更喜欢看一些非创作类的业余杂片,非常有趣。

 

记者:说到影像,您怎么看录像艺术的收藏问题?
 

董:这不是个问题,有疑问的人不会去动这念头。想收藏的人和机构没有疑问。录像收藏面一直很窄,创作者自己都清楚这点。但不能否认,录像及多媒体艺术的确非常有魅力、充满挑战!我每一两年都会拍一部很短的录像作品,和我的摄影作品有着同样的气息和内涵。
 

 

 

 


【编辑:刘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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