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早已对大千世界里的种种色彩习以为常,恐怕不会觉得高贵冷艳的紫色散发出奇怪的味道,古董画上的棕色恐怕也不会使你产生什么恶心的联想。但事实上,许多颜料的来源是很奇葩的。嗯,相当奇葩。
下文提到的五条冷知识出自维多利亚·芬利去年出版的新书《色彩在艺术中的辉煌历史》(The Brilliant History of Color in Art)。
1.1925年前,某种常用的棕色颜料是从埃及木乃伊身上提炼出来的
根据《史密森尼》杂志(Smithsonian)记载,这种“木乃伊棕”直到1964年才彻底消失,原因竟是没有足够的木乃伊可供“制造商”碾磨成颜料了。几百年来,画家们一直在使用这种颜料。最早的时候,这种奇怪的物质是作为药物出售的。想想当年画家们从药店里买颜料,也是醉了。
在书中,芬利将这桩奇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早在1300年时,木乃伊竟然是一味药。实际上,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时期,画匠们接触到的几乎所有着色剂几乎都是药物,包括铅白、红铅、朱砂、白垩、雌黄、乌贼墨、天青石和木乃伊。画家们获取这些颜料的主要途径是从药剂师处购买。当年一定有某个艺术家逛药店时突发奇想,‘这木乃伊磨成颜料应该不错?’”
1712年,巴黎开了一家艺术用品商店,店名就叫“寻找木乃伊”(à la Momie)。从那时起,这种颜色便火了。根据1797年出版的《颜色大全》介绍,当年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院长善用“木乃伊棕”上釉,这种颜料来自‘木乃伊的肉,且肉质越好颜色越饱满。’”
如果你好奇碾成粉的木乃伊究竟是什么颜色,可以从上面这幅马丁·卓林画于1815年的《厨房内部》中得到答案。显然,这幅卢浮宫收藏的名画大量使用了“木乃伊棕”。
正如前文所说,“木乃伊棕”这种颜料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时代》杂志1964年的一篇文章中引述了伦敦颜料生产商杰弗里·罗伯逊-帕克的话,“我们可能还剩下几根残肢断腿,但已不够做颜料了。”
2.把大量的腐烂贝类泡在尿液里,然后就有了高大上的“皇家紫”
所谓“皇家紫”便是骨螺紫。芬利在书中写道,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无比迷恋这个颜色,她让手下把船帆、沙发等各种东西统统染成这个颜色。公元前48年,凯撒大帝来到埃及,他也迷上了这个颜色,并规定其为罗马皇室专用色。
虽然“皇家紫”成为了王孙贵胄们财富的象征,但这种染料的提取过程完全不是仅仅一个“恶心”可以形容的。从25万只染料骨螺中,只能提取半盎司染料,刚好够染一条罗马长袍。整个提取染料的过程散发恶臭,以至这项工作只能在城外进行。芬利的书中写到,那种熏天臭气是制成衣料后也难以除去的:
“腐烂的染料骨螺与木灰一起,浸泡在馊臭尿液与水组成的混合物中。这些泛着紫色的大桶只能安放在城外,因为人站在旁边会被活活熏死。用这种染料上色的衣服带有一股鱼类和海洋的独特腥气。罗马史学家普林尼说这种味道‘令人不快’,但其他罗马人闻到的却是金钱的气味。”
《史密森尼》杂志提到,这种令人反胃的生产过程一直持续到1856年。终于有位18岁的化学家威廉·珀金合成了苯胺紫染料,取代了令人作呕的“皇家紫”。
3.梵高标志性的黄色可能是导致其患精神病的元凶
梵高的精神状态究竟为什么会出现问题,至今都没有定论。有一种有趣的说法是,他可能是被自己的画弄得疯疯癫癫的。一篇题为《论梵高与颜料铅中毒》的论文提到,梵高使用的主要颜料,尤其是“铬黄”,可能是造成他患病的原因:
“梵高的厚涂颜料技法要给画作上许多层厚重的颜料,他在调色时用了许多含铅量极高的颜料,如白铅(碳酸铅)与铬黄(铬酸铅)等。这些颜料毒性相当高,使用过度会有铅中毒的危险。”
如果“铬黄”的毒性真能逼疯一个人,那当梵高把一整管颜料挤在嘴里的时候,他应该朝癫狂走了一大步。
4.拿破仑的绿房间可能是他的死因
1775年,卡尔·威尔海姆·舍勒发现了砷酸铜的染色作用,后来人们把这种颜色称为“舍勒绿”。不幸的是,这种含砷的颜料,被大量应用于儿童卧室粉刷和服装行业,毒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1821年,被流放的拿破仑死在了圣赫勒拿岛上。他的头发被发现含有少量的砷,当时的人百思不得其解。芬利在书中提到,1980年,一截被盗的拿破仑寝室墙布样本重现世间,上面描绘着舍勒绿的百合花 。由于圣赫勒拿岛湿度很大,拿破仑可能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吸入了毒气,慢性中毒死亡。
除寝室外,拿破仑的浴室曾经也铺着绿色的壁纸。这名落魄的法兰西皇帝酷爱长时间泡热水澡,恐怕这正是他中毒程度进一步加深的原因。
5.法国皇家挂毯的红色是从牛血和牛粪中提取出来的
这种听上去如此重口味的红色居然有个很小清新的名字——“茜草红”。罗伯特·钱锡纳在《茜草红:奢侈与贸易的历史》一书中写道,提取这种红有13个步骤,其中的几步尤其恶心。简单地说,制作过程是这样的:
“先把织物煮沸,然后用牛粪和油进行媒染,再过三遍油。然后要用碱水泡四次,洗净、揉搓,用鞣料和白矾处理,再最后清洁一遍。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工作后,织物呈现不同程度的白灰色,这时再用茜草染色,并加入各种染剂,其中最奇怪的当属牛血。”
根据作者的解释,当时那些迷信的“东方染工”们认为牛血具有魔力。美国作家霍桑在他的小说《红字》中,曾暗示性地提及这种染色方式——女主人公海丝特·白兰胸前的红字带有血腥味。
芬利在书中追溯了这种工序的历史。这种方法最初来自土耳其,1730年终于由荷兰人在欧洲推而广之。
17世纪时,巴黎皇家挂毯厂特供给国王路易十四的墙面涂料里大量使用了这种红色。可以想象一下,这种牛血、牛粪、羊粪泡出来的涂料,混合着腐臭的蓖麻油,刷满太阳王的宫墙,是何等“大气”磅礴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