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谦王薇夫妇
刘益谦和王薇是中国收藏圈的传奇人物,作为资本大鳄和亿元拍品的持有者,他们开始创办私立美术馆。在众多民营美术馆试水失败的背景下,他们是否能创造新的可能性,一切都不得而知。
从位于三层的办公区出来右转,是一片空旷的展厅。靠墙的地方开辟出来一块几平方米的空间,几个小伙子正在加紧赶工。王薇快步走过去,“说了这里是要纯金的,怎么又要加三分银了?不行不行,这个一定要重新做。”
这块小空间颇费心思,将用于展示那座著名的乾隆御制“水波云龙”宝座——2009年的香港苏富比秋拍,王薇的先生、内地藏家刘益谦花8000多万港币拍得,这一价格打破了中国家具的世界拍卖纪录。
很快,这件作品就会出现在新开馆的刘益谦和王薇的“龙美术馆”中。这家位于上海浦东新区的私人美术馆,建筑面积一万多平米,除多功能的地下一层外,有三层展厅,将展出他们收藏的古代、现代和当代艺术作品。几乎所有刘益谦和王薇夫妇的藏品,包括近几年在拍卖会上屡次引起轰动的“天价”作品,都将在这里向公众展示。
然而做一家兼具学术性和公共性的美术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中国,现在似乎还不是一个适合私人美术馆生存的时代。
“他们都喜欢听我讲钱”
2009年被称为中国艺术品市场进入亿元时代的“元年”,刘益谦毫无疑问是亿元时代的“推手”。
就在全球金融危机引发的世界艺术品市场一片低迷之时,中国的拍卖市场陆续出现了亿元以上的古代书画作品。世界各大媒体纷纷报道“中国本土藏家的崛起”。其中最重要的买家之一就是被称为“法人股大王”“中国的巴菲特”的刘益谦。
除了“水波云龙”乾隆宝座,被他以天价入手的藏品还有明代吴斌的《十八应真图卷》、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手卷等等。这些都将成为龙美术馆的陈列。
“每年亏一千万吧,”刘益谦对《中国新闻周刊》这样描述对美术馆的预判,“就当自己在其他地方少挣了一千万。”
刘初中毕业后就自己创业,上世纪80年代投身出租车行业,1990年代在证券市场中暴富,并且开始接触艺术品收藏。刘益谦的藏品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1993年,中国嘉德刚刚成立的那场拍卖会,刘益谦买了两件作品。一件是郭沫若的书法,花了7万,另一件是李可染的画,11万。大约二十年后的一场拍卖会,他买下了王羲之的《平安帖》,花了三亿多元。
刘益谦侧重于收藏传统书画、瓷杂等,妻子王薇更偏向于油画和当代作品。
“当代作品代表了中国未来发展的方向,更侧重个人表达,传统书画更为拘谨,但有些其实也很夸张,能找到呼应,很有意思的,”刘益谦说起收藏滔滔不绝。“我喜欢讲这些,可惜没人爱听,他们都喜欢听我讲钱,”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做出稍稍休息的姿势,对记者开玩笑。
对刘益谦来说,办一座美术馆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是家里的东西太多了,要办个美术馆,就当是一个库存也不错,”他反复对《中国新闻周刊》强调。“反正房子是自己的,房租的钱就不算进去了。建美术馆应该是个大趋势吧,你收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关起门来看也没什么意思,” 刘益谦年届五十,头发已有些斑白,说起话来有商人的精明,但也很直白。
“我们的作品当然没话说”
除了即将开馆的龙美术馆,他们的另一个美术馆“龙当代美术馆”也已经动工,计划明年底开馆。“龙当代美术馆”与印尼华人收藏家余德耀的私人美术馆一起,是上海徐汇区政府一个文化项目的组成部分。
采访中,刘益谦的回答不时被电话打断,他正在通过电话委托竞投一件作品。“还在买,都堆放在家里,也没有得到好好的保管,太可惜了。”他念叨。
美术馆的很多细节都需要刘益谦和太太王薇亲为。送走前来商讨装修细节的工头、讨论保安人数和费用的员工,王薇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距离开馆还有几天时间,我就一个人在各个展厅里走走,或者在哪个角落坐一会儿,安安静静地,”她顿了一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屋顶,倾泻下来,“就这样闭上眼睛,想想哪个细节还需要调整,等着开幕的到来。”王薇说她很多天都没有睡好觉了,但聊起美术馆,她就会变得很有精神,“值啊,不管多累都值。”
如今这座刘益谦斥巨资兴建的龙美术馆,王薇任馆长。“一家美术馆当然首先是要靠作品说话的,”王薇说到这里颇显骄傲。“我们的作品数量和质量,当然是没话说。”
当然,各种议论是不可避免的。有人说这是打着文化的旗号跟政府合谋圈地,还有人质疑一家私人美术馆能存活多久以及它的学术价值和公共性等。“还没有开馆呢,各方面压力就已经来了。”王薇对《中国新闻周刊》感慨。
抛开这些,和国内其他私立美术馆比较,王薇倒是很自信“我们有作品呢,作品自己是会说话的,”她细数了国内几家相对较大的私人美术馆,“从硬件,到藏品,我们都是一流的。”
而刘益谦也毫不谦虚地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除了故宫、上海博物馆和辽宁省博物馆等国内几家大的博物馆之外,”他的古代书画“是其他博物馆没法比的”。
“自己硬撑着吧”
按照专家的描述,刘益谦收藏的那座乾隆“水波云龙”宝座“图案庄严伟岸气势磅礴”。龙美术馆精心设计的那个专门的展示空间,也是为了向观众突出“庄严伟岸”的感觉。
“一定要是金边的,这才能突出这种皇家气势,”王薇环顾四周,向里是四个精品展示柜,用来展出他们收藏的瓷器、玉器等。她转过身笑着问记者:“你觉得怎么样啊?这个位置还要配一套沙发,我自己亲自去挑,参观累了可以坐下来休息。”
有装修工头来向王薇结账,“你把那个玻璃,还有墙,都给擦干净了,收工,两天后钱就给你打过去,都不是问题。”王薇回答得很干脆。
然而资金也并非完全不是问题。
刘益谦的长久目标,还是能让美术馆自负盈亏,但这个目标什么时候能实现,三年、五年,或者更长?刘益谦反复掂量,也不知道应该把这个时间定到什么时候。
“太难了,这实在说不好。”他对记者面露难色。刘益谦希望美术馆经营的时间长了,在业内的名声建立起来,有人愿意与美术馆合作,投入一部分资金,或者有对艺术感兴趣的基金会介入,让美术馆的运营能独立出去。
“你也知道在中国做文化的现实,”刘益谦直了直腰,“只有自己硬撑着吧,基本上成功的不多。”
从上世纪90年代末起,民营美术馆开始在中国兴起,成都的上河美术馆、沈阳的东宇美术馆、天津的泰达美术馆,都由企业赞助开馆,然而经营状况并不乐观。
2002年,从北京的今日美术馆开始,中国的民营美术馆开始了第二波浪潮。上海多伦美术馆、证大现代艺术馆、南京四方美术馆等先后成立,但是真正做得非常成功的,依然寥寥。今日美术馆是民营美术馆最成功的案例之一,刚刚完成了他们的十周年庆典。
借鉴一些成功的美术馆,龙美术馆也设有图书阅览室、学术报告厅、艺术衍生品区等,但是王薇有自己更大、也是更切合实际的想法。
龙美术馆建在一个高档别墅区。王薇想更大程度上发挥美术馆的教育和社区功能。除了每年三个学术性大展和一些学术活动外,她还想在美术馆的地下一层开办各种美术鉴赏班和学习班,甚至还会开设太太研修班,告诉她们怎样变得更有艺术品位。
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帮助美术馆的运营筹集一定资金,另外,也能更大地发挥美术馆的社区功能。“让更多的人来到美术馆,培养他们参观美术馆的习惯,我觉得这才是一家美术馆最重要的地方,”王薇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最好的硬件设施,我们有了,最好的藏品,我们也有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将更多的人吸引进来。”
12月18日,龙美术馆就举行开幕大展,王薇说,她的心情和刘益谦一样,“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当然还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