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现代艺术讲究社会参与
李斌是《伤痕》《枫》以及《张志新》重要的参与者,这些著作既成就了他的艺术,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中国的知识分子应该具有怎样的一种人文态度?我们艺术家是否应该向一个公共知识分子靠拢?我们是不是要提倡和保持78、79年时期的艺术创作状态?”这些问题一直萦绕着李斌,由于最近四五年刚从国外回到中国,他还不大习惯中国当下的表达环境。
这些问题是他必须面临新的角色定位,而在此之前,他的确做出过很多改变自己类似的角色定位与抉择。 比如,在1966年,他还是一名学美术的学生,他拥有那个时代艺术青年们共同拥有的特点;国家意识、艺术理想、青春冲动……
对于这个国家的一切,他给予了相当大的浪漫想象。于是,他自愿要求去生产建设兵团去当一名普通的文艺宣传兵。返城之后,又出国到美国、日本等国家学习进修。当他再次回首时,不得不对自己的国家命运和个人经历重新再认识。
李斌是一个性情中人,这个性格至今没有改变,面对看不惯的问题时,他一般都会无所畏惧的仗义执言。甚至,他身上还延续着出国前的那种浪漫主义激情和知识分子理想。
时代人物周报:你下乡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李斌:我总体还比较顺畅。我和刘宇廉、陈宜明都是出身不好,我父亲是右派,而他父亲则是“资方代理人”,由于我们有一技之长,所以能生活下来。不管是刘宇廉、陈宜明、沈嘉蔚和我们这一帮在黑龙江兵团的“文艺兵战士”,应该算是下乡知青里的“贵族”了,总体过得还算不错的。每个月我们有30多块钱的生活保障,然后又在部队里抓文化工作,我们有90\%的时间都是搞创作。虽然,也有过当农工、电影队放映员、老师,但主体还是搞创作。我的工作是负责把几个团好的创作员组织起来,把他们画得好的作品推荐到兵团佳木斯总部,然后参加省乃至全国的美术展览。
时代人物周报:物质生活艰苦吗?
李斌:全国的情况我不知道,但对于我们黑龙江兵团搞文艺宣传工作的知青而言,很少有什么艰苦的回忆,不管是画画还是当电影放映员,可以说都是吃香喝辣的,都能得到较好的招待。至少,我们不像那些在连队干农活的兵团战士那么艰苦,即便如此,据说我们那里的情况也比全国其它地方要好。总体而言,物质上没那么艰难,最艰难的应该是精神世界,没有书读,没有教育和知识来源,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的话,我们绝对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时代人物周报:那么,你如何看待自己在黑龙江兵团那一段经历?
李斌:对于个人而言,兵团是我们的绘画专业人才成长最好一所“学校”。但是,当我们现在回过头来再看那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时,我们才能重新认识到这段历史的残酷性。
《时代人物周报》:现在的人认为“上山下乡”似乎很浪漫。
李斌:现代很多年轻人认为我们知青时代是一次浪漫的经历,没有任何伤痕可言,我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是有点问题。年轻人之所以这么认为,我想更重要的因素还是来自于我们的文艺作品。譬如,《阳光灿烂的日子》,他们可能喜欢是里面那种无拘无束、单纯、浪漫的,区别于今天的现代化生活的状态。
那个时代的浪漫主要是什么都匮乏,所以什么都看得很珍贵,现代年轻人什么都习什么都无所谓。在一个国度里,感觉到轻松、自由没有任何问题,但每个人应该有个常识性的记忆,所以,把那段历史浪漫化绝对是一种错误。
《时代人物周报》:返城后,你们又是在一种什么状态下创作《伤痕》的?
李斌:进城之后,我们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伤痕》让我们有了一次再创作的机会。起初,我们并未意识到什么伤痕不伤痕,可后来我们开始发现,《伤痕》里面描写的故事主角其实就是我们,出身不好,有过与家人划清界限的痛楚,有主动自我改造的激情……所以,我们画起来非常的顺手,也很认真。等到了《枫》的时候,情感便不是那么简单,并不是小说里有什么我们画什么,而我们开始有些“借题发挥”,触及到了一些实质问题。
《时代人物周报》:你心目中的艺术家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李斌:由于我长期在国外,所以,中国究竟哪些改变了,哪些没有改变,我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我想,无论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都应该有一帮书写历史真相、有强烈的国家意识、公共意识、人文情怀的中坚力量,我想,这些中坚力量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我是一个画画的,我有自己对这个社会关注的表达渠道,我还是会关心一些这个国家、社会乃至人性的问题。对于艺术形式上的问题,其实已到了一个极限了,现代艺术还是讲究社会参与,所以,艺术家也应当勇于参与到现实和真相中去,为此,我宁愿不当一个纯艺术家,也要把屁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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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