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陈劭雄
尤伦斯最终看重的是钱而不是收藏——对话陈劭雄
采访：菠菜 Interviewed By Shelly Luo
采访背景
2011年2月12日，尤伦斯表示，打算将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转交长期合作伙伴管理。同时，尤伦斯夫妇的106件中国当代艺术藏品将集体送拍4月3日的香港苏富比春拍。
2011年2月14日，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对送拍一事发表声明，称尤伦斯基金会和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独立机构。基金会关于艺术品的收藏、展示和出售并不会影响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日常运营和长期发展。
菠菜：您对这件事的第一反映是什么？
陈劭雄（以下简称“陈”）：我最早知道这件事，是看到大家在微博上的讨论。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惊讶，是我意料之中的，我本来就不觉得他们会在中国持续多久。因为自08年之后，这两年来都有关于他们想把自己的收藏整体转给中国某个机构的传言，但是一直很不顺利，我觉得他们迟早会走向拍卖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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菠菜：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转手不顺利必然有原因，您觉得原因主要是什么？
陈：最直接的原因肯定是价格谈不拢，如果尤伦斯真正认真地去对待收藏，如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视，就不应该对价格有太高的要求。能够让另一个机构整体接收这批藏品，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但结果还是送去拍卖了，所以他们心目中的价格应该比对方开出的更高，我觉他们认的还是钱而不是艺术。
菠菜：这件事的发生或多或少会对中国当代艺术产生一些影响，您觉得影响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陈：主要影响的是艺术品价格和其他商业方面的因素，但这些影响都是很表面的，也就是说，如果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证明本身就很脆弱。证明中国目前建立的价值体系也是不堪一击的，这里很多艺术家在国际上的当代艺术舞台，无论从艺术语言、创作方式还是社会背景来看，能够提出有意思看法的作品非常少，但这些作品的价格都比西方同年龄、同时期或同样影响力的艺术家的作品高得多。我认为这件事没有基础也不合理，它产生的影响本身就是坏的，受它影响的东西更是坏的。这两者会互相消耗，如果这次拍卖能把价格创出新高，那就让神话继续下去也无所谓；如果受刺激受影响了，也是一件“以毒攻毒”的好事。
菠菜：尤伦斯自称他们已经将兴趣转向了印度的当代艺术，就像当初热爱中国“85新潮”时期的艺术一样，您对这种转向怎么看？
陈：首先我对“转向”的说法是持怀疑态度的，即使这个说法成立，也只能更加说明他们是以投资为目的。印度艺术可能在以后的国际舞台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其今天的价格和未来发展之间有一个相对的投资空间，转向印度这个有潜力的地区，是一种投资选择。中国已经被很多特别差的艺术把价格炒得很高了，现在抛盘能挣钱也是好事。另外一种说法也提到尤伦斯实际上是不愿意再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作品了，希望尽快套现，其实他们转向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目的。我个人认为转向印度只是套现的一个借口，如果不是借口，那也是他们投资挣钱的另一个佐证。
菠菜：这件事对您今后的创作是否有影响？您对此次拍卖有没有什么期待？
陈：这批送拍的作品是以中国当代艺术标签性和符号性很强的东西，在这里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市场，我的作品风格跟这些东西也完全不一样。尤伦斯的收藏，以前对我没有影响，所以现在也不会有。作为艺术家，我对市场一直都不是特别敏感，这件事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所以谈不上什么期待。
说到拍卖，我最近在网上看到张培力的油画《X?系列三号》的拍卖信息，对这件事我是有反应的。张培力被称为“中国录像艺术之父”，为什么他的录像作品没有绘画作品的价格高？现在整个艺术界、收藏界以及对历史进行研究和书写的人都把绘画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主体，而其他媒介的艺术创作只是作为延伸的手段，事实上，西方艺术史认为其他媒介的艺术创作比绘画要更进步一些，对比之下我认为中国在这方面特别土。张培力的作品卖到这么贵是对的，但应该是他的录像而不是绘画。假如白南准的录像还没有他的一张油画贵，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因为他的成就是在录像而不是绘画领域。我对拍卖的反应仅在于此，这次尤伦斯抛出的作品卖不卖得掉，会不会跌价，或者为原本有市场的艺术家扩充更大的市场，我都不关心。
菠菜：这些年，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西方大藏家在接二连三地出漏子，也是一个警示，似乎在告诉人们不应该再去抱西方藏家的大腿。
陈：中国艺术界把萨奇、希克、尤伦斯等人看得很重要是有问题的，虽然萨奇是一个重要的收藏家，但西方真正的大牌艺术家并不把他当回事，中国的画廊和艺术家们却以他们收藏自己的东西为荣，以增加彼此的信心。希克跟尤伦斯又很不一样，他的收藏历史比尤伦斯长，而且他的收藏方向更社会学、更稳定。2008年底我在UCCA展览的那次座谈会上就已经对尤伦斯在北京的大空间有所反应，他们是拿资本来中国制造一种话语权。在这次的拍卖事发之前，我已经知道他们其实帮不了中国当代艺术什么，只能使原来市场好的艺术家提供更大的市场而已，他们做的展览也就那么回事。
菠菜：艺术界很多人对于这件事的讨论，把事发原因归结于非盈利性艺术机构在中国生存和发展面临的困境，您怎么看？
陈：中国社会没有一个系统和体制来保护不赚钱的事艺术，现有的体制都是去支持赚钱的事。香港也好，欧洲也好，那里的很多非盈利性艺术机构都靠基金会和政府的资助，才能真正意义上去经营这个艺术空间，做出来的展览和项目才能脱离掉金钱交易去探讨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依赖于买卖。中国的非盈利性艺术机构大多是挂羊头卖狗肉，把UCCA看成一个非盈利性艺术机构我觉得很可笑，因为非盈利性机构都是比较低调、规模比较小、可以说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空间，UCCA在中国向来都是大张旗鼓地以一种奢华、时尚的形式来做事，跟非盈利性艺术机构怎能相提并论呢？只能说它是洗钱机构，当钱洗不动或者洗完之后想把花掉的钱成倍赚回来的时候，势必把收藏给扔掉，这算不上非盈利性艺术机构，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些，都是这次拍卖的预展。
【编辑：汤志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