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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村实验”:艺术激活古村落

来源:山西新闻网 作者:米厚民 2011-11-25

——对话我国当代艺术家渠岩和英国皇家美术学院前院长保罗·赫胥黎

 

7月18日,首届和顺乡村艺术节开幕,20名中外艺术家相聚和顺县古老的小山村——许村。在这里,记者采访了我国当代艺术家渠岩先生和英国皇家美术学院前院长保罗·赫胥黎,他们以一个艺术家的使命和责任,畅谈艺术对一个古村落改造的意义,以及新农村建设的路径,并在身体力行地实践他们对村庄建设的规划和理想。许村在他们的努力下正改变模样,让我们期待一个古老村庄的重生。

 

 

渠岩

 

新农村建设切忌“千村一面”

 

记者:您如何看待古村落的价值?许村的价值在哪里?

 

渠岩:古村落是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一个载体,是我们的文明的一个出发点,构成了我们民族的家园感和归属感。许村有着2000多年的历史,春秋建村,从明清到民国,从解放到“文革”,各个时代的建筑都有着清晰的历史线索,统一于这个村庄里。

 

许村原先是乡镇所在地,破坏得也比较严重。随着时间流失,老房子自然毁坏、遗弃,同时人们也在盖新房,老房子被遗弃,呈现出颓败之势,产权不清,垃圾遍地,新旧杂陈,看起来不伦不类。

 

面对这种状况,我向和顺县领导和有关部门反映,请求村民绝不要再拆了,如果老房子消失了,许村也就没有价值了。修复就是破坏,要修旧如旧。我在这里出的第一个文件就是古村落的修复计划,而且要把新的东西做旧。为此,我自己开车从北京赶过来督促落实。一个朋友送给我一幅画,一个人背着行囊,头上戴着一个帽子,我觉得那就是我,像西行的玄奘,一个为了使命而不计回报的人。县领导很重视我的建议,县政协原主席范乃文正好是许村人,他积极督促当地村民来落实。

 

古村落呈现出最鲜明的地域特色和物质形态,许村是原始古村落风貌在太行山这块土地上的完整版本,它丰富了许村人感情世界。文化是一个地域的灵魂,只有文化才有神韵。在这个极速城市化的时代,许多人急功近利,南方一个城市为了美化市容,把旧房子都拆了,他们认为房子就是一个居住的功能,拆了旧房子没有惋惜,对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视而不见。我们知道,一个民族的文化存活了,这个民族才能存活,否则,相反。

 

记者:什么原因让您来到了这个小山村?

 

保罗·赫胥黎:许多西方艺术家只知道北京、上海,而北京、上海现代化的已像纽约一样。他们不了解中国农村。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就在互联网上查询,但图片上只能看到山,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到。来了之后,看到群山环绕,一条小河缓缓流淌,古老的房子别有韵味,漂亮美丽,与伦敦非常不一样,太美了,我真的迷上了这个地方!特别是在我的作品中,还没有对这种山水风光有所反映,我要让这种美景在绘画中体现出来。

 

记者:眼下,新农村建设中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渠岩:由于全球强势文化的冲击,民族的地域的文化迅速消亡。美国摩天大楼变成世界城市化样板,加州的生活方式成为全球生活的模式,我国许多地方的房地产都是拷贝西方,成为西方的山寨版本。随着乡村城镇化进程的加速,许多村庄“千村一面”,失去特色,雷同呆板,造成了许多西方的小镇。许多古老村落已处于危险边缘,现实比我们想像得还要严重,如果不加保护很快就会消失。

 

记者:当代艺术能否拯救古村落?您是怎样想到把最前卫的艺术和顶级艺术与一个古老村庄的结合?

 

渠岩:任何一个文化形态,如果失去活力,只有两个出路,一是原封不动地进入博物馆,二是用当代艺术文化来重新激活。作为古村落,必须具有四个特点:一是有悠久的历史,二是有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包括物质的和非物质的文化遗产,三是保留了原来的村庄风貌,四是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

 

当代艺术家是社会的良心,是乡村医生,他们具备综合能力,不只是画家,还具有哲学和社会学的背景,他们的一项使命就是给社会提出警示,不是像文人学者使用语言,呼吁别人来保护,梁漱溟先生就曾提出过乡村改造计划,但最终失败了。当代艺术家具备建设能力,从技术出发,亲自实践,自己动手来保护。用当代艺术来激活古老村落,这是以小博大,点石成金,事半功倍。

 

既要有传统的“面子”又要有现代的“里子”

 

记者:您说“创造新文化,救活古村落”,您要创造一种什么新文化?

 

渠岩:只有当代艺术家有这种能力。村民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许村不可能成为历史博物馆,空留下无人居住的村落毫无价值。有人气才有灵气,人是社会的灵魂。但是修复古村落必须保证村民不被打扰,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行为方式,比如老作坊要保留,辘轱水井要保留。那么,农民也要走向现代化,我们从什么地方入手呢?从文明习惯、乡村卫生来改变。老房子年久失修,没有上下水,生活很不方便。由于旧房子改造起来比较费事,农民宁愿盖新房,也不愿改造旧房。但是盖了新房子,历史记忆就没有了。如何解决这种矛盾?用西方当代艺术来改造。像许村这样,房屋的外貌不动,只进行内部改造,房屋仍是古老家园的特征,仍是我们的文化符号,青砖红瓦都还在,石头墙不用动,但卫生设施不一样了,房屋里面的布局不一样了,农民享受到了现代化的生活。

记者:当代艺术与老百姓有多大关系?用当代艺术来改造他们的村庄,老百姓是拒绝还是接受?

 

渠岩:当代艺术是真正的大众艺术,传统的文人雅士艺术那才是贵族艺术。过去,我们对当代艺术有误解,那是因为不了解。现在讲:人人都是艺术家,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力。当代艺术让艺术家从上层走向大众,彻底抛弃了宫廷艺术和贵族艺术。

 

为什么一些人喜欢西方流传过来的恶俗的瓷砖和马赛克,而放弃我们自己的青砖碧瓦与青石板,这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必须尊重地域的特色,不要妄自菲薄。西方乡村很优美,我们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一些出去打工的人不愿回到农村,不留恋自己的故乡?就是因为一些乡村环境污染,生态破坏,他们没有了家园感。现在,有些人有文化没修养,缺乏审美能力,引导是长期的。要从卫生方式、行为方式、乡村民约,一点一滴地进行引导。这些天,许村的农民争相来到我的住宅参观,充满了好奇的目光,并问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上,你说村民是拒绝还是接受?

 

记者:国外如何对待古村落,是推倒重来还是干脆卖掉?

 

渠岩:旧房子、古村落保存好就是财富。要坚守我们的文化遗存,我们应当为此自豪。我们要把前辈交给我们的,负责任地交给后代,传承下去。我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呆过四五年,那是欧洲的博物馆,有罗马式、文艺复兴式、巴拉克式的,以及19世纪的新建筑,是欧洲唯一没有遭受过战火破坏的大城市,也是我在异国他乡的精神家园。但上世纪90年代初东欧巨变后,这里的人们生活穷困,没钱修理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子,但他们也不会把老祖宗的房子卖掉,卖给那些大量涌入的有钱的西方人,而是等有了钱再修理。这就是对文明的传承和对文化的尊重。

 

记者:您对中国的村庄保护有什么建议?

 

保罗·赫胥黎:我去过北京、上海和昆明等大城市,但还是第一次来到一个中国的小山村,看到这里的老房子都保存得不错,可能是历史的原貌。在英国有很多老房子,我们一般不会轻易破坏。对于老房子的保护,我认为既要保留原貌,把老祖宗的东西传承下去,也要让村民享受现代设施和现代生活;既要有传统的“面子”,又要有现代的“里子”。

 

“许村实验”将走出新农村建设新路子

 

记者:“许村实验”能否成功?当代艺术能够给许村带来什么?

 

渠岩:用当代艺术激活古村落可以成功。我曾到南方的一个村庄,他们把旧房子全部拆了,农民全部搬进了整齐划一的小洋楼,这把传统文化全隔断了,小洋楼不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改造旧房子,是最费力的,用推土机推倒重建是最偷懒的办法。当然,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要呼吁政府和老百姓一齐来保护,既保留传承,又要面向未来。

 

“许村实验”吸引了社会关注的目光,带来了游客,增加了收入。艺术家创作基地已正式挂牌,它的效应将不断扩大。参加乡村艺术节的20名艺术家每个人离开时都将留下两幅作品。我们把老粮库改造一下,把这些作品挂出来,许村将建成山西真正的当代艺术馆。山西大学美术学院已把这里作为他们的写生基地。前来观光的游客既欣赏了许村的美丽风光,又看到了前卫艺术,现在有好多艺术家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西方当代艺术家的原作。这里无疑已成为当地的时尚中心。

 

我想强调的是,“许村实验”还带来了村民言谈举止的改变和村民素质的提升。许村出外打工的年轻人相继回来了,这里有了“农家乐”,有了发财致富的机会。我听说,一位煤老板说他要赶快在这里买房子,这地方马上要火起来了。

 

记者:“许村实验”与新农村建设是一种什么关系?

 

渠岩:是统一的,在对农村面貌的改变,和对村民素质的提升方面是殊途同归。我认为,“许村实验”或许是提升村容村貌的一种最佳的途径。你看,我这里的家仍是中国最传统的房屋,与普通农家没有两样,只是内部的设施变了样。新农村建设不是推倒重来,只要干净整洁,方便农民生活就好。

 

若要复兴中国文化成为世界文化,就要做到两点:一是保存和建设以理性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二是借用西方科学技术来补充中国传统文化之不足。中国的乡村改造也得遵循这种路径。

 

记者:许村有没有复制的价值?

 

渠岩:用最先进艺术观念来改造古老村落,这种改造不是暴风骤雨,而是和风细雨。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在一个非常长的周期内生长起来的,不是一天规划建设起来的。文化是永远的竞争力和软实力,没有文化的乡村改造只会是过眼云烟,盖成小洋楼就是我们的家园?许多地方建起了威尼斯小镇、罗马花园,这才是崇洋媚外!“许村实验”就是用当代艺术重新认识传统,用当代艺术来改造古老村落,这在新农村建设中具有推广价值。
 

 


【编辑: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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