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有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有电脑,另一张是古色的案桌,上面是笔墨纸砚。邱志杰说,“这两张桌子就表示了传统和现代”
前几年去世的一位画家老太太,在碰到邱志杰的时候,说他心态平衡,心里有一个和尚,正在写一本跟玄学有关的书。老太太平时作画方法神异,常常要口中念咒,方能才思入笔。她给邱志杰画像时下的咒便是“心态平衡”。当时她口中行咒,神游八极,挥毫吐墨,一幅“肖像画”瞬时完成。“她叫郭凤怡。”邱志杰把这幅画挂在自己家中的书房里,像一头全身开满菊花的鸟人。当然他并没有在写一本和玄学有关的书。
他家位于北京东北郊的一处别墅区,进出他家小区需要门卫通报。太太是东北人,但是饮食口味已经被邱志杰这个福建人成功“殖民”。今天的早餐是福建特有的生蚝细米线,“阿姨的手艺也是我教出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颇为自豪,但聊起小女儿已经不会闽南话,他便有些失落。若闽南话也像生蚝米线那样好吃,恐怕他不会有这样的遗憾。
家里放书的地方有两处,一处在地下室,“放些平时不看的书。”这个地方除了堆放书柜之外,还有他女儿小时候用过的推车。贴壁的书架上整整放了里外两层,大多和哲学有关。当初他从杭州搬到北京,也是出于“很学术”的原因。那时候他正系统地读西方哲学史,读到维特根斯坦,就感觉力不从心,于是去北大旁听陈嘉映的课。“陈嘉映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之一。”
另外一个对他影响很大的人便是他小时候的书法老师。“他让我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儒家。”他送给邱志杰的一幅字,现在挂在他家楼上书房的墙上。这间才是他真正的书房,房间里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有电脑,另一张是古色的案桌,上面是笔墨纸砚。“这两张桌子就表示了传统和现代”。两张桌子之间是书架,架上政治历史类的书籍居多。西方哲学是他的底子,政治历史则是他目前的关注点。案桌上铺着他最近的几幅作品,都是各种各样的概念地图,有关于政治思想史的,也有关于教育体制的。那张政治思想史地图引人注目,它企图把古今中外所有政治流派的时间性联系空间化。邱志杰更愿意通过艺术来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广义的政治。由于早年读书的志趣,他的作品大多有西方哲学政治思想的背景。
邱志杰的工作室离家车程十几分钟,那里同样也可称为书房,因为艺术类的书籍大多在此。工作室的一楼摆放着很多竹编器物。“那是安吉的一个村子和我合作搞的。”谈起安吉,邱志杰有些兴奋,因为这和他一直在做的乡村建设有关。看到书架上一本《晏阳初传》,我便问他认不认识一些像晏阳初、梁漱溟那样搞乡村建设的人,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就是啊。”这些竹编艺术品便是他和安吉当地的农民合作完成的。谈起民间艺术,他说自己最佩服的人是柳宗悦,“中国就缺少一个像柳宗悦这样的人。”桌子上摆着柳宗悦日本大展的纪念册。
如果说竹编工艺牵涉到乡村的微观政治的话,那他另外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便是一次宏观的政治观察。这个项目也需要他花大量的精力来读书。现藏于台湾的明《上元彩灯图》的印刷复制图现在是他每天临摹的对象。工作室的二楼整整一面墙上挂着他的临摹作品。《上元彩灯图》是后世众多模仿《清明上河图》的作品之一,地点则改成了元宵节时的南京。经由临摹图中的细节,他开始阅读有关明代风俗史的书籍。他最近在看《南京旧影》便是出于这个目的。于是,他萌发了另一个想法:把画中出现的器物都重新做出来,做成一套可以活动、可以演示剧情的装置。这套由古代器物组成的装置所演示出来的剧情,便脱离了原来的《上元彩灯图》的剧情,而抽象为一组古代政治图谱。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草图,悬挂在他的工作室里。
邱志杰最近在阅读有关明代风俗史的书籍,计划把《上元彩灯图》出现的器物做成一套可以活动、可以演示剧情的装置
B=《外滩画报》
Q= 邱志杰
B: 你有多少册藏书?
Q: 没有数过。几个房间到处都放一点。
B: 最近在读哪几本书?
Q: 最近都在读关于南京的一些书,南京的历史,南京的风俗。还在读齐泽克,因为新的哲学家我都没有读,快跟不上时代了,我读它是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思想界。
B: 你有藏书的习惯吗?
Q: 没有,要看什么就买什么。
B: 你经常会拿出来看看的是什么书?
Q:《庄子》吧。
桌上的政治思想史地图企图把古今中外所有政治流派的时间性联系空间化。邱志杰更愿意通过艺术来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广义的政治
B: 你有保存以前的手稿吗?
Q: 我小时候练字的本子还在。是双线勾描的那种,那时候字帖少,我就借了我老师的字帖,勾描下来,效果很好。我小时候是在一座庙里跟着一个师傅学字的,一开始什么也不学,只是磨墨,和古代的书僮差不多。现在我看到美院里很多学生坐在一起练字,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觉得书法不应该是那样学的。还有很多手稿是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草图。
B: 你在杭州有教职,但是生活在北京,对工作有影响吗?
Q: 我去中国美院的条件,就是一不开会,二不当官,三教材由我自己定。我把学生的写生课都改成了社会实践课。我带领学生去华西村做社会调查,结果最后我们被华西村赶了出来,甚至还有人身安全问题。
B: 你在安吉的工作室是怎样的?
Q: 安吉的竹编工作室,我希望它能把手艺传下去,能吸引到年轻人。目前它靠我卖艺术品的钱在维持,但我希望它能慢慢开始循环起来。
B: 北京的工作室除了你还有别人在用?
Q: 是的。都是我的学生。他们毕业以后来北京,可以先住我这里。等他们有了男朋友或女朋友之后,再搬出去。也算是接济年轻艺术家吧。
B: 你是如何整理你的书架的,有什么特别的个人偏好?
Q: 没什么偏好,大约就是艺术类书籍放在工作室里,其他书籍放在家里。
B: 你现在一般在哪里买书?
Q: 我现在大多在网上买。我父亲和我岳父都是老共产党员,但是他们喜欢看一些“揭秘历史”类的书,所以我有时也会买一些这方面的台版书。
【编辑:汤志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