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海外的时候,佴旻经常到各地看各种画展,到各类画廊和美术馆看作品。你可以在一个不起眼儿的小画廊里看到世界级大师的作品,它们可能与未名的画家艺人作品在一起陈列,是可近观,可触摸的。那种亲近感,仿佛那些大师就是生活在自己身边的邻居和朋友。
大师永远是大师,但他不是冰冷的石碑,它的魅力在于当你走近它的时候,由于距离的拉近,你会感到他光芒的温度,他会燎起你心里的火苗,甚至他的心可以附于你的心,和你的心一起跳动。经典作品的力量在于其精神独立性,他会唤醒你,激发你,他会调动你属于你个人的记忆和情感,调动你表达的冲动,但是它的风格和个性又拒绝你复述它,因为它强烈的个体生命性排斥移植。所以,如果前辈艺术家们有什么值得现在人借鉴的话,除了其技术经验的积累,更重要的,应是他们独立的精神和自由的创作态度。
另一方面,佴旻认为,每一位大师都属于他所处的时代,不管他对时代产生多大影响,他的精神本源总是与其时代息息相关,因而其作品也就肯定具备其时代特征。从这个角度说,一个大师的光辉,是其那个时代的光辉,当时代进入历史,大师的光辉就已经成为历史的光辉。谈到梵高时,佴旻说,如果梵高生在文艺复兴时代,那他的作品就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作品,同样的如果梵高生活在当代,那他当代的作品也就不会是他那样的作品。所以,真正的大师永远产生于当代,而进入历史的大师,对现在人来讲,其意义也在于其历史的意义。而且,对一个大师来说,他的作品也在不断成为其个人的历史,新的创作激情和作品驱使他不断超越自我,使他在自我否定和变化中与当代同行,与永恒同在。毕加索那个时代的艺术批评家甚至总是追不上毕加索作品的变化,毕加索不在他们的观念的套子里,毕加索总会拿出出人意外的作品让他们瞠目结舌,丰沛的创作激情使他的兴奋点永远处于现在进行时,他最热爱的杰作永远是下一幅。毕加索的启示也许是:如果我们把永恒理解为生命力指向的话,那么永恒的意义不在于静止,不在于不可逾越,而恰恰在于不断的超越和前进。正是基于这种思考,佴旻又认为艺术品就是精神消费品,如火如荼的艺术创作激情则是生产这种消费品的发动机。
佴旻说,在我灵魂里有许多的艺术家的灵魂,人性相通,人们的喜怒哀乐也是相通的,但是我不在他们任何人的影子里思考和创作,因为,我从没有在任何人的影子里生活。毕加索给他的启示是,自由创作是多么珍贵,理论是个多么蹩脚的工具,不必说理论,即使是会议发言,有时也让佴旻感到累赘和多余。我们当代的一些艺术家们总是说的太多,而思考太少。我们未经过深思熟虑时为什么要急于发言?而当我们经过深思熟虑后,为什么不马上投入创作呢?我们的批评家理论家也许有许多要说的,更多的话应该由他们去说。他们会说的更好。
在一部文艺片里,佴旻曾记的在麦田里画画的梵高对身边旁观者说过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去画画呢?当梵高这样问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绿色的火焰。
佴旻同时认为,创作实践是艺术家思考的更重要的方式,创作本身会将创作者带入深遂的境界。当他思考传统水墨画在色彩表现方面的薄弱时,他尝试着以莫奈、梵高的部分作品为蓝本在宣纸上进行色彩实验,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是,我们的传统工具材料究竟能不能表现丰富的色彩。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而他的这些尝试性的作品一经完成,即具有了其独特的光彩,它不仅对佴旻个人的创作史,也对人们长期以来认为水墨画不能表现色彩或者至少色彩不能成为水墨画主角的观念进行了瓦解。长期以来的思考和尝试在其创作中找到了出口,这个出口正是河流的入海口。
也许与其丰富的阅历不无关系,佴旻喜欢站在现实的立场,从历史的角度,世界的角度来思考艺术家和艺术。因此他从不会陷入东西对立这种自作囚笼的思维模式中去,一些评论家会常谈到莫奈和林风眠的创作对他的启发和影响,他对此说是认同的。虽然处于不同的文化和时代背景,但莫奈和林风眠都在其所处的那个时代做了卓越的艺术探索,他们都对他们以前的传统艺术模式感到厌倦,他们致力于承前启后,努力穿越山重水复的艺术之路,让人们看到前面一座又一座柳暗花明的村庄。而佴旻,在现时代所做的,正与他们曾做过的在精神上相契合,不同的是,当佴旻进行创作时,已将莫奈和林风眠置于传统的背景,从大历史的角度看,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但从个人创作风格角度看,他们又有着不同的风景,有着在不同向度上的绵延。最大的不同是,不同的时代背景,决定了他们进行的是不同的思考和艺术他作。每一个艺术家都是一个独立的发光体,从各自的中心放射出各自的光亮。但路通向远方,思索者在前行。
做为一名以画画为毕生事业的艺术家,佴旻关注着国内外同行们的创作,尤其是赞赏国内同行们的实验性创作,他率性地喜欢变化的东西,而对默守成规的作品本能地反感,他对某些艺术家的固执和僵化感到失望,甚至忍不住怒火。但他喜悦地看到变化在悄然发生,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在进行着积极的尝试和探索,越来越多的作品呈现了新鲜的当代中国的气氛。这些都让他感到兴奋。显然,当代的生活是多彩的,她需要多彩的艺术来展现。
【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