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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基思·考文垂工作室:黑暗乌托邦

来源:艺术银行 作者:林侃璇 2013-03-28

基思·考文垂

现年55岁的基思·考文垂是当前炙手可热的英国艺术家,他的创作以充满现代主义风格的绘画及雕塑作品为主,并反映出当下社会的现状。他同时也是非营利但深具影响力的City Racing Gallery的创立者和策展人。考文垂于1982年毕业于伦敦切尔西艺术学院(Chelsea School of Art),得到硕士学位。其作品被世界各地的许多著名机构收藏,包括伦敦泰特现代艺术博物馆、纽约现代美术馆、圣地亚哥当代艺术馆等。一次访谈中,记者问考文垂,在他功成名就之后,哪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最大。考文垂幽默答道:“我得到了纽约现代美术馆的终生会员卡。”

2010年9月,考文垂以《光谱耶稣》(Spectrum Jesus)获得旨在发掘新兴艺术家的约翰·摩尔绘画奖(John Moores Painting Prize)。。在英国国家艺术募捐慈善机构和利物浦约翰‧摩尔展览受托机构(John Moores Liverpool Exhibition Trust)的支持下,耶稣系列作品成为沃克美术馆(Walker Art Gallery)的永久收藏品,并被列入英国经典绘画藏品中。

在考文垂20余年的艺术生涯中,其作品永远围绕着都市生活、城市面貌、流行文化等相关主题。他对西方艺术史了如指掌,同时密切关注社会议题,他擅长将艺术史和自身所处环境的细节连结起来,并将自己悉心的观察表现在作品当中。他曾在Art Review的访谈中说过:“我认为社会议题能够复苏现代主义。如果你将一项社会议题与艺术史的某个篇章结合在一块儿,便会发现其中总带着现代主义的影子。”

1958年,考文垂出生于英国中部兰开夏郡(Lancashire)中的小镇伯恩利(Burnley)。他的父亲是维修工程师,母亲则是地主。考文垂在青少年时期便独树一帜,当许多朋友都决定就读政治或经济等学科时,他却在1978年申请进入布莱顿理工学院(Brighton Polytechnic)的艺术系。即便他后来就读的切尔西学院比布莱顿更负盛名,但考文垂觉得在本科学习艺术的那段日子对他更具启发性。他甚至很直白地说切尔西学院的教授没有对他产生过半点影响或帮助。“这两所学校的经历完全相反。我在布莱顿认识相当多的人;但切尔西学院的风气似乎偏向各干各的,学校的设施也孤立在一幢幢小楼里面。那时我心想,许多切尔西学院的学生直升硕士,他们可能早已习惯疏离的关系。”考文垂说,“我需要跟社会发生联系,这恰恰是切尔西学院缺乏的风气。”如果说切尔西学院曾带给考文垂一丁点儿启发,那就是他能在独立的空间中进行创作。 “这就好像告诉你以后拥有个人工作室时会是怎样的状况。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种方式,没什么乐子,”不过考文垂也不觉得这算多差的经历,“毕竟我们在真实生活中只能依靠自己。”

一如许多毕业即失业的艺术家,考文垂在能完全靠艺术作品的收入养活自己之前做过许多工作。十年里,他在伦敦的公立女校当过看护人员、园丁,给人装修屋子或者为声名狼藉的地产大亨绘画。真正让考文垂进入艺术圈核心的,是他1992年在Karsten Schubert Gallery首度参与群展,萨奇独具慧眼将考文垂纳入旗下青年英国艺术家(Young British Artists,简称YBA)项目。考文垂也参加了1997年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举办的的展览 “感觉”(Sensation),该展吸引了30万名观众。考文垂当时展出了雕塑和油画,以古典的形式表现出了当代的社会意义。

考文垂于1990年开始创作一系列有象征意义的超现实作品。但他满脑子都是更疯狂的想法,“我觉得能在客观的现实当中找个发挥的主题。不过当时我没往那方向去。应该说,我真的没那么客观。”当他无意间看到地方政府所属地产的地图时,意外地发现这些地图跟20世纪初的现代主义绘画非常相似。自此他开始创作充满Kazimir Malevich风格的住宅画(Estate Paintings)。这系列作品使他名声大噪。“这些绘画证明了规划住宅区的乌托邦愿景终究付之阙如。人们想逃离这地区。”批评家Matthew Collings进一步说明:“考文垂的绘画捕捉了现代主义的美梦——居民期待住在干净、现代化且有电梯的高楼里面,街道上充满清新的空气。但事实恰恰相反,住宅区问题丛生,毁坏公物、公然暴力、毒品交易,甚至种族歧视等状况日益严重。这些负面的议题是考文垂所关心的,这也反映在他的作品当中。”住宅画系列让考文垂初尝靠着艺术创作获利的甜头。另一位艺术家Michael Landy把考文垂的作品介绍到了Karsten Schubert画廊的群展当中。事后,考文垂表示,“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我作品中的潜力,我的作品在那次群展中销售一空。”

之后,考文垂开始使用单色调作画,统称为白色抽象画(White Abstracts)。“我想创作一些非常传统,但又有现代主义色彩的作品。于是我想到以单一的白色,勾勒出一些英国皇室或政府成员的轮廓。”远看白色系列画作,只会见到若隐若现的纹理。近看之后发现考文垂使用厚涂的手法,一层层叠加上颜料,形成人物的模样。他画过英国女王、前首相丘吉尔等著名人物,还有其他代表英国传统的象征,如女王生日时的阅兵仪式、英国的黄瓜三明治(British cucumber tea sandwich)以及足球流氓(football hooliganism)等。这些画作中依稀能见到极简主义的风格。

走访基思·考文垂工作室:黑暗乌托邦(2)

进入21世纪,考文垂开始创作带有波普风格的垃圾画系列。在2004年到2007年之间,他住在伦敦繁华的奥尔巴尼区,因此产生了脱离抽象画的“奥尔巴尼的回声”(Echoes of Albany)系列。这个街区住着各式各样的艺术家,还曾住过许多名人。考文垂使用柔和的粉色、白色及各种红色来描绘过往的世界,乍看之下似乎是正面地缅怀往事,但他除了名人之外,还加上了娼妓和不省人事的毒瘾发作者,以此表现出“社会和肮脏的交叉点”。

2008年,考文垂在瑞士苏黎世的鹿腿画廊(Haunch of Venison)举办了名为“作为审美的麻药”(Anaesthesia as Aesthetics)的展览。此展重要之处在于展出了他的各项经典之作。展览分成四个系列:“破水管”(Crack Pipe)、”杜飞”(Dufy)、“破窗”(Broken Window),以及与展览同名的“作为审美的麻药”系列画作。“破水管”系列当中,考文垂使用他擅长的厚涂法,以黑色颜料表现出作为气喘药物吸入器的塑料瓶罐。第二个系列的名称来自19世纪末的法国野兽派艺术家Raoul Dufy,Dufy的作品展现出世界光明但轻浮的一面;与杜飞相反,考文垂像是要吸收所有外来光线般,在画面中涂上既稠滞又凝重的色彩,暗示着周遭事物的黑暗面。“破窗”这个系列的抽象画从2007年开始创作,主题是支离破碎的窗户框架。“画作中暗示着暴力行径,有人打破了窗户。观众看到的是暴力动作之后的结果,但同时又感受到其中的沉默意味。”

Artnet的艺术顾问Simon Todd称此展览是考文垂一个崭新的起点。展览中同名系列画作以几种令人不舒服的暖调色彩搭配在一起。考文垂绘出20世纪早期巴黎藏家的住处,其中墙面、家具、地板,皆涂成亮黄、淡黄、嫩绿色,伴随着天空蓝的阴影。考文垂的想法来自一本出版于1920年的描写医院警卫的小说。小说里面提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受心理创伤的士兵,而这4种明亮的颜色能帮助他们舒缓情绪。“其实我不认为这些颜色有镇定的效果,事实恰恰相反,饱受战争刺激的人被扔进明亮的房间反而会更加心烦意乱。不过,也许你必须经历不舒服的感觉,才能从中得到某种乐趣。”

2012年末,考文垂在伦敦的佩斯画廊举办了个展“垃圾画”(Junk Series)。他在作品中展示了当今的城市生活,指出现代主义中的乌托邦理想,并在绘画中呈现这种理想的黑暗面:城市倾颓衰败、药物非法滥用,以及四处弥漫的疏离氛围。他的灵感来自于工作室附近杂乱的环境。“我在南伦敦的Camberwell有个工作室,周围环境很压抑。大街上堆满了垃圾,麦当劳附近装薯条的纸盒和饮料纸杯丢了一地。路过的人们把垃圾踩扁,于是麦当劳标志性的“M”变得支离破碎,俨然就是现成的现代主义的抽象画。”考文垂的第一批垃圾画作就这么名副其实地在2001年诞生了。当然,他也毫不隐瞒自己参考了俄国至上主义的风格——一种诞生于20世纪初以几何图形为主的艺术流派。

考文垂擅长把艺术史中的形式或故事结合在作品之内,但他并不局限于带有正面意义的故事。比如创作《光谱耶稣》的灵感,是来自于他读到的恶名昭彰的艺术伪造者Han Van Meegeren的故事。书中主角Meegeren发现伪造某种作品风格一点都不困难,于是他靠着模仿Johannes Vermeer的风格大发利市。考文垂如法炮制地仿造了德国表现主义画家Emil Nolde的风格。他先从一幅Meegeren伪造的Vermeer的名为《最后的晚餐》的画作中撷取耶稣头像(当然,Vermeer根本没画过这幅画),之后利用光谱分析完成画作。考文垂对Vermeer赝品中展示出的表现主义(Expressionism)色彩并不反感,不过他从中发展出自己的一套手法,称之为压抑主义(Repressionism),也就是透过极度相近的色调作画。作为约翰‧摩尔绘画奖评审之一的Sir Norman Rosenthal认为,《光谱耶稣》同时还展现了肖像道德和宗教层面的含义,“画作充满模糊不清和矛盾之处。此画遵循旧时肖像画的传统,艺术家刻意让观众难以看清画作,照映在玻璃上的投影使观赏的步调缓了下来,观众渐渐投入到欣赏此画的细节当中。”

批评家Michael Bracewell认为考文垂的作品充满诗意的超然,并且“透过优雅的现代主义表现方式,呈现出后现代城市当中的腐败、攻击性及毫无节制的一面……他的艺术结合了绝望,对于消费文化和卖淫嫖娼等社会现实充满了哀悼的情感”。另一位批评家 Carl Freedman则指出:“虽然考文垂不断设法将现代艺术与社会文化的议题相结合,但他依然保持着独立的美学观点。”

走访基思·考文垂工作室:黑暗乌托邦(3)

 Keith Coventry=KC

记者:我想您生命中应该有个转折点,比方说“感觉”展,因为在这次展览之后,您加入了著名的YBA。您自己认为此展对您的艺术生涯意义为何?
KC:我不认为这个展览对我有太大的意义。如果真的要说转折点的话,1992年在Karsten Schubert Gallery举办的群展,对我个人的意义远超过“感觉”展,我通过此展,真正进入到艺术圈里头,同时也认识了Damien Hirst、Gary Hume及Rachel Whiteread等对我影响深远的人。而这也是我初次的商业性展览。

记者:您能谈谈白色画作系列吗?

KC:这些白色抽象画主要是以图画明信片的方式,呈现出英国传统的事物,而这些事物很有可能正在一点一滴消失。以白色为主的原因跟逐渐失去这些传统的现状有关。现代生活无法取代传统的重要性,如果失去传统,我们甚至只会过着文化或思想上更贫瘠的生活。你可以看到白色画作的主体像是化石一样。

记者:除了绘画之外,您也有一些黑色铸铜作品。去年您在新艺术中心有场个展:“黑色青铜,白色奴隶”(Black Bronze, White Slave),展出您一系列的雕塑作品。为何选用铸铜?这些作品的含意是什么?

KC:我的雕塑作品主要关注这座城市荒芜的一面:遭人为破坏的树木、旋转的阿拉伯烤肉架、破损却无人修复的窗户……我用好几年的时间晃荡在伦敦城内,思考着如何创作。我发现用铜作为材料能让作品永久保存。想到一个东西能永久保存,的确让人产生希望。

记者:您在2010年获奖的作品《光谱耶稣》以蓝色为主。人物的表情透露出令人动容的悲伤感。您的作画动机为何?您小时候曾是天主教徒,这跟当时的经历或回忆是否有关?
KC:我想应该有可能受小时候的经验影响。我喜欢“耶稣就是光”这个想法,画中的各种颜色就像彩虹的光谱一样。也许在潜意识的层面上,我意识到都灵裹尸布(Turin Shroud),因为那跟我的这幅画作的主角一样模糊不清。

记者:您的绘画主题与社会议题息息相关,也表现出都会中人们生活的状态。就好比垃圾系列,您想透过这系列绘画传达出什么信息?
KC:我对历史和社会学很有兴趣,也一直尝试将所学的知识、所观察到的社会现实以及艺术实践结合在一块儿。垃圾画系列中带着革命性的态度,带来崭新的视觉艺术形式。而我也在这系列当中运用至上主义的手法,以红、黄、蓝三色为主作画。资本主义可以消费任何东西,而麦当劳也可以消费艺术上的某种形式。

记者:谈谈您近来的创作吧。虽然垃圾画系列始于2000年,您能谈谈去年底在佩斯伦敦展出的垃圾画系列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KC:在这个展览开幕的前一年,我重新思索了麦当劳标志背后的概念。之后我重组了人们熟悉的黄色M字母,使画作与现代主义、极简主义、波普艺术和大众消费主义产生关联。这次展览中的画作跟以往作品最大的不同点在于这些作品更加抽象。我将标志中的客观性导向更加主观、更无法辨别的状态。我甚至可以说,这些举动是为了洗刷掉麦当劳标志中所隐含的消费主义色彩。

记者:您对中国艺术界的印象如何?

KC:2011年我去过上海一个月,也曾短暂在北京停留了几天,发现北京的艺术区比上海的大得多。

中国当代艺术的历史不长,但却充满了野心,也相当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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