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松
在艺术家从海外回国的大潮中,王小松慢了一步。然而,回国三年后,他就令苏州河第一次为艺术行为封锁航道3小时,而这次行为艺术正是王小松回国后第一次大展的叛逆开场。9月6日至22日,王小松个展《返》在“三尚艺术”举行。
9月6日下午,苏州河面上漂浮着上百只廉价的红绿色塑料盆。这是从德国归来的艺术家王小松实施的行为艺术“非法灌水”。为了配合此次行为艺术,苏州河破天荒地封锁航道3小时。王小松说,绿脸盆代表太湖绿藻,旨在呼吁大家关注水污染。而在红脸盆中,王小松放了奖杯,他说,这是警告那些得奖无数的生产量庞大的企业,“虽然他们得奖无数,但他们的排污也许很多,污染也许很大,很可能就是环境的破坏者”。
之所以实施这次行为艺术,王小松说这不过是一次“临时起意的冲动”——几天前他在5楼看窗外的苏州河,想起20年前,在苏州河边看到好多小伙子爬上电线杆跳水,在空中做出各种动作,“啪”一声跳进水里。而当他从德国回来,这些情景已一去不返,于是他想到用大量廉价的塑料盆壅塞河道,并起名“非法灌水”。
同时,在苏州河边的四行仓库5楼,“三尚艺术”展厅正在举行王小松回国后的第一次大型个展《返》,从苏州河里捞回来的塑料盆摆在展厅入口处。王小松的麻花辫拖在脑后,加上光亮的脑门和中式衬衣,是外国人眼里典型的中国样貌。这条长辫也确实是他在德国留学期间蓄起的,原因是理发太贵。
王小松最早在中央工艺美院(现清华美院)学书籍装帧,1990年去德国留学,就读于柏林艺术大学。他的同学中有音乐家余隆、演员冯远征、艺术家刘野、谭平。当时在德国的中国人很少,大多数留学生首选去西欧和美国。上世纪90年代初的留学生都经历过艰苦的开拓,但王小松比较幸运,出国不久就有画廊、收藏家定期收购他的作品,他也很快在柏林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汽车。德国养车费用高,汽车对留学生来说是奢侈品,但有车自然方便,因此很多朋友把他家当成在德国的“中转站”。1993年岳敏君去柏林,在王小松家的客厅打地铺,聊了一夜自己当石油工人的经历,比如油井起火要怎样逃生,还有不上工的日子去钓鱼,竟然钓到一条从没见过的白色鱼。当时岳敏君在国内已经声名鹊起,王小松回国后,两人还回忆起打地铺、通宵聊天的日子。刘庆和、许江也是王小松家的客人,许江说“王小松这个人很好玩”。王小松自己也觉得,当时真是一段轻松好玩的日子。
去德国之前,王小松的绘画写实到能把头发丝一根一根立体地表现出来,出国后,他就开始做具象到抽象的过渡研究。王小松认为,向抽象的转变是写实画到极致的必然,抽象是具象的提炼,具象不可能表现一瞬间、光速、时速,而优秀的抽象作品都能做到。王小松在国外摸索的那段时间,也是中国抽象艺术发展的高峰,出现了一批有自己独特语言的艺术家。这与他们这代人扎实的写实功底不无关系。
“德国艺术家的作品让人感觉非常纯洁。”王小松说,他对此印象深刻。受此影响,他自己的作品也采用纯色,用单一的红色、黄色、黑色来表达流动与跳跃。王小松说,他希望把老子单纯的哲学理念蕴涵在自己的作品中。
近几年“海归”潮涌,许多艺术家纷纷回国,王小松也接受了浙江大学的聘书,回国教设计理论。《返》展览展出的抽象系列是王小松回国后的作品,这些作品成熟的想法产生于2005年底、2006年初。之前他尝试过很多画板材料——热轧板、不锈钢板、ABS板、PVC板、亚克力板等等。最终他看中了ABS板的硬度和稳定性,因为普通的画布没有足够的承重力,一张画至少要用三四十斤颜料,最大的作品要用掉180ml的油画颜料60多支。他把这些颜料集中到脸盆里,再用手捏塑到画面上,一遍一遍上色使画面产生高高低低的层次。做好的作品一张画可达一百多斤。画面初看是文字,仔细观看却无法辨识,这是王小松的抽象语言“乱码”,但源出书法、符号和象形文字。“电脑上突然出现乱码,你一定会先惊讶一下,因为意想不到会出现这些字符。但乱码有没有意义呢?你仔细去看,会觉得很有意思。”他给有些作品取名《BC档案》、《AD档案》,是一种对文字意义的简单表达。他希望观众能够近看他的作品,从中感受到废墟、道路和生命的舞动。
王小松有一个理论:具象也是抽象。他有些作品表面留有不规则的孔洞,用手电筒照,才能发现表面之后还有一张作品,是重复排列的人体局部照片,“所有的抽象作品,细节都是具象的”,王小松说,所以背后的照片也是抽象的一部分,而前后两部分之间的距离是他重点关注的部分。画家对此比较得意:“这种形式,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人采用。”这样的作品已经游离在架上绘画和材料装置的重叠边缘。
今年初,王小松参加在德国的“赤山绿水——中德两国当代艺术家作品巡回展”时,德国吕贝克美术馆馆长托尔斯滕•罗狄克为他写下评论:“画家通过(乱码)这种方式提醒我们,他的作品是有历史的,是建立在过去基础上的,同时也让我们品味历史的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