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无经典仪轨依据,中国艺术家才得以发挥自己的想像力,纷纷创造出自己心中不同的罗汉形象。
此《八罗汉图》册(图为其中之一)系明代作品,凡八开,每开纵33厘米,横25.2厘米,绢本,工笔重彩,人物或置于山水之间,或不施背景,姿态各异,神情毕肖,重在刻画形相外貌,以冷傲的风姿表现出尊者不凡的睿智个性,突出其清高超脱的精神内蕴,具有一股感人的震撼力量。
《八罗汉图》册第六开长眉罗汉身边侍者卷发、高鼻、深目,明显为西洋人形象,表明其应为晚明以后所为。晚明以来,中西文化交流日益深入,大量传教士来华布道,正如元代赵孟自题大德八年(1304年)所作《红衣罗汉图》卷时感叹:“余尝见卢楞伽罗汉像,最得西域人情态,故入圣域。盖京师多有西域人,耳目相接,语言相通故也。至五代王齐翰辈,虽善画,要与汉僧何异?余仕京师久,颇尝与天竺僧游,故于罗汉像自谓有得。”晚明画家在创作宗教绘画时,采用时见的西洋人物形象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从《八罗汉图》册中看到了“胡相梵貌”的高僧形象和“高鼻深目”的西洋传教士,可谓是东西方两种宗教文化的结合体。《八罗汉图》册无疑见证了明末以来的中西文化交流。
作为一代高僧的贯休,一生行道云游,在浙江、江西、湖北、四川等地留下了无数罗汉像,宋初被敬献于皇室,也为仕宦之家、寺院商铺等珍护,代代相传,流播各地。明代,贯休《十六罗汉像》尚有流传,刘侗《帝京景物略》卷二有载,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紫柏大师寓居京城明因寺时,有16僧夜来入梦,后购得贯休十六罗汉画,紫柏大师为之作《贯休所画罗汉画并赞十六首》。杭州圣因寺也收藏有贯休《十六罗汉像》,乾隆皇帝弘历丁丑年(1757年)南巡得见,经与章嘉国师重新厘订后各系一赞,并命丁观鹏摹写纸本设色十六帧。由是,圣因寺住持明水禅师特邀江南刻石高手将贯休《十六罗汉像》及乾隆御笔摹勒成碑,供奉于寺内。也就在清初,传卢楞伽《六尊者像》册、贯休《十六罗汉像》八轴进入宫廷。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弘历命令宫廷画家庄豫德参考贯休《十六罗汉像》补绘卢楞伽《十八应真图》册。庄豫德所绘十八罗汉,其中六尊罗汉的图样完全得自《六尊者像》,无论人物、表情、供具,乃至细部的花纹,都尽可能地保持原作风貌,其余12尊则摹自清宫所藏贯休《十六罗汉像》八轴,并有所发挥。几乎同时,弘历又命宫廷画家徐扬绘制《仿贯休十六罗汉像》一套八轴,比较庄豫德所绘,两者形式与物象布排、繁简程度虽然不尽相同,但画中多位罗汉面貌形象、动作姿态十分相似,可见庄豫德、徐扬两人参考的必是同一底本。如今,贯休《十六罗汉像》虽已不在人间,但庄豫德《摹贯休补卢楞伽十六应真》册、徐扬《仿贯休十六罗汉像》八轴均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为人们提供了贯休罗汉画的基本样貌。由此,贯休的十六罗汉像样式在明末清初之流行程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