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日记之二》 水彩
孟祥霞的抽象画
孟祥霞说自己的作品在试图表达一种感觉、一种心象,这样的感觉统一来自艺术家内心的真实感受。作为女性艺术家,孟祥霞注定骨子里不乏那些莫名的细腻敏感与兜兜转转。她最近的画里满是植物触须,不知名草木的绒毛布满了大幅的画布,类似中国传统纹饰的图样布局方式,难以想象艺术家从何而来的耐心,不厌其烦地将无数个这种看似枯燥乏味的“小穗儿”布局糅杂在一起,仔细端详,却又杂而不乱。孟祥霞试图用这种方式记录下内心深处最真实凛冽的情绪,她的“记忆”、“幻”系列都没有逃脱用“感觉”体验周遭的生命状态。
在中央美术学院期间,孟祥霞学的是壁画,不免就要前往一些重要的寺庙道观,同样一尊菩萨或是佛像,每个人看到的定然不同,描摹出来的影像自然也是千差万别,或许如同佛教里讲得那样,你所看到的就是你的心象,那么你所画的便是你的性灵。
临近毕业的时候,孟祥霞创作了“山鬼”系列,总共三张,构成了一首叙事性完整的散文诗。屈原笔下的山鬼,来自云山雾罩深处的仙境,她是众人心向往之的女神,我欲求不能,迫于种种阻碍隔阂,只能黯然神伤,带着无限离愁幽怨。女画家笔下的女孩,恰恰是这种精神上的映射与象征,“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孟祥霞爱花花草草,诗里暗喻纯情高洁的香草此时幻化成了现代人眼中的野芳幽香,令少年竞折腰的窈窕淑女还在,其实,无论现在还是古人心有戚戚的琼楼仙阁,都不过在追寻一轮心中的日月。怨女也好,失意文人也罢,大家都只不过摆脱不了那块心结,愿的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往往求来苦等、千呼万唤的却是“奈何明月照沟渠”。
具象的萋萋芳草,逐渐被孟祥霞转换成抽象形态的存在,她在“心情日记”系列里开始运用植物的某个部分,或者根系、或者触角、或者茎脉……蘼芜丛生,红的、绿的、蓝的,不同的姿态与走势,四面八方地弥漫开来,并将其无限延伸在时空里。
这的确是个特别的“80后”女画家,在当代艺术界,搞抽象的女性本身就少,别有趣味的是,孟祥霞又将蕴含生命力的花草绿植们纳入了自己的绘画创作中来。她用属于自我的艺术语言解读生活,捋顺生命轨迹。孟祥霞曾经做过一个装置作品,叫做《象》,自然死亡的树,拿来一部分,枝干上裹满了白色绵软蓬松的棉花,悬置在空间里,你不得不为这样的想法驻足,哪怕很短暂。材质的选择与搭配,暗含着艺术家内心的柔韧程度,以及某块幽微隐藏在光明照不见的角落。
关于作品她说,“我关注人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我认为那里存放和生长着各种东西,当现实导致你的内心发生变化的时候,会导致那里的一部分死去,那些物质会长毛、发霉、变质。死去的可能是情感或者信念,总之是你最珍惜的东西,所以你放在不为人知的最深处。我试图视觉化呈现一部分景象。我选用的材料为自然死亡的一年生草本植物,脆弱而柔软,我希望这些逝去的东西如同这些草本植物一样,在冬天结束,然后在春天重生”。
艺术家对植物,更确切地说是在静谧中潜藏生命力量的生命形态充满了兴趣。孟祥霞的居所有很多植物,小的时候,她喜欢静静地对着一株植物发呆,去感受它的呼吸,去触摸它的成长。既然笃信雪莱那句“如冬已来临,春天还会远吗?”那么这无疑是个乐观的女画家,事实也如此,她爱笑,犹如风铃在耳畔,她又很害羞,内心又坚韧。就像她自己说得那样,人是为感觉活着,悲欢离合,有勇气的人才会性情流露。生活本身有很多不真实,记忆好似流淌而过的河流,一去不复返,我们珍惜每一刻,每一个当下的感受才是最要紧、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