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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宪基:狂草里的感性和视觉逻辑

来源:新浪收藏 2013-10-14

“狂草十年”——崔宪基个展现场

“狂草十年”——崔宪基个展现场

崔宪基通过现场的一个大型装置,通过打破空间的狂草形式、音乐、和现场行为表演交汇的艺术语言,从生活、政治、到形而上的精神哲学等层面阐释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思考。

记者:作为一个艺术生涯跨度很大的艺术家,崔宪基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对狂草这种艺术形式感兴趣?他的狂草体现了怎样的思考?希望通过这种形式表达出什么样的东西?这是我们好奇的问题。

崔宪基曾是最早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的当代艺术家,也是最早受邀参加“光州双年展”的中国艺术家,可谓少年得志,但他却在中国艺术市场最火爆的十年选择远离艺术名利场,专心实验自己的艺术理念,现在回头看,他会怎么评价自己曾经走过的这条路呢?我们的访谈就是围绕着这些话题开始的。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对“狂草”这种表现形式产生兴趣的?

2002年我参加光州双年展,这个事件对我来说冲击比较大,因为那时候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作品的立场问题,参加国际双年展以后我对自己作品的局限性就有了怀疑,想超越自己、改变自己的欲望出现了,后来2003年我在韩国留学,主要读的就是后现代的概念,因为当时中国没有后现代理论方面的书,因为我们前面的人没有给我们营建这种体系,国外的美术学院已经是以当代为主流的教育,但中国还是以传统技法、传统美术为主流,这等于说体制内的教育和当代是有区别的,在中国当代艺术还是一个边缘的教育,所以韩国的当代教育理论还是比较完整一些。

然后我就开始看书,一边看书一边思考自己的作品,就有了想要超越的欲望。这个超越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必须要有一个过程,我当时是属于抽象表现的表达方式,有了改变的欲望之后,我就在作品上乱写,那时候做作品常常做到半夜,做到很困的时候去睡觉。突然有一天,我第二天早上过来一看,晚上我在已经快要完成的作品上乱写的东西,我发现挺好看的,但是好看也并不是在文字的形式上,我也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可能是当时晚上我像是写了一个日记、想法,后来早上一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写的,写的是什么,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不同于过去作品的表象。有了这种认同以后,第二天我快要结束的时候无意当中又有了写这种狂草的愿望,所以就这样开始了。2003年办个展的时候,每一张作品里面都有一个狂草在里面,展览的时候画廊里的作品好像有“境”这个信号在里面,所以做了这个个展以后我就关心狂草,后来一直实验狂草作品。所以我开始关心狂草大概就是从2003年开始,就是从那个个展开始。

记者:6×9=96是一个让人困惑的一个公式,你的作品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公式不断的出现?

崔宪基:在作品中开始进行狂草实验之后,我尝试了很多材料,然后慢慢的开始做概念装置了,开始在空间做画,而不是平面作画了。后来798的3818库,一个美国华人开的画廊要开幕的时候来找我,说能不能把你的狂草概念放在开幕展上来表现,那时候是年末要开幕,只剩下三个月了,他们给我提供财力、物力,所以三个月内我做了一个个展,整个空间全是狂草,那时候我突然越来越明确了,当时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讨厌枯燥的世界,我要找到湿润的世界,湿润的世界里我需要的是无限的空间,无限的空间里我要避开具体理性的逻辑,为了让人能理解我的这种出发点,所以我就拿出这个符号,本来是6×9=54,但我讨厌这种大家一看之后马上就得出符合他们经验的答案的模式,于是我就用6×9=96。

有人问我为什么非得有9和6呢?因为6和9本身就是我视觉里最好看的,充斥着阴阳关系,就是倒过来是9,倒过来是6,我觉得这是在视觉逻辑上非常好玩的、最轻松、最单纯的形状,过去我的抽象画里就关心过阴阳关系的问题。所以结合过去的喜好和现在的喜好,我就写了这个符号拿出来。所以这个符号就是这么出来的,是2004年开始的。

记者:就像你这个6×9=96一样,你的狂草实际上也都是虚拟的文字,这让我想到你的作品好像就是要让观众把既有的知识和认知方式给去掉,用直觉去感受他所看到的东西,这在你的创作当中是不是比较重要的一个出发点?

崔宪基:对,这个虚拟的关系对我来说是比较严肃的问题,简单说是我要取消具体理性逻辑,我需要感性和视觉逻辑,但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因为中国传统绘画中很重要的一种审美和境界就是,介于似与不似之间,中国传统绘画里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留白,有个空间来思考。似与不似之间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我就想在我的狂草作品表现像字又不像,但是为什么选择狂草来表现似与不似呢?因为我认为中国艺术最典型、最让人自豪和最直接表现的就是中国书法的狂草,它是最伟大的中国传统艺术、是最值得尊敬的,所以我就选择了狂草。

记者:我们注意到你的作品当中,你对材质也有特别的尝试,在不同材质和你的虚拟狂草文字之间它们好像有一个共振,你是怎么看待这些材质和你的虚拟文字之间的结合呢?

崔宪基:一开始尝试不同的材料是对中国传统绘画方式的一种调侃,原来中国传统文化的形式是必须要拿出来墨、宣纸和毛笔,而且要加上它的章法,表现出来的东西才能有谈论的一个标准,我就要调侃这个,第一是我要空间的意义存在,所以我选择了透明的纱,半透明,然后是狂草,然后再蒙上一个纱,再狂草,很多遍,一层一层半透明的,我要有空间和神秘感,而且不是拿毛笔,不是用墨,而是直接用最廉价的、跟艺术无关的建筑材料——玻璃胶,拿玻璃胶枪来狂草,使用这个材料的是为了避开传统的思考方式和表现方式,这个行为本来就是很有意义的。调侃以后重新设立成一个新的空间,更有深度的一个空间,这对我来说是很有趣的。我一直研究怎么做才能不同于别人,我自己也能得到自由,超越我们所熟悉的艺术表象。

记者:在你的创作中,狂草的形式、使用的材料、颜色和现场灯光等都有互动的关系,你的创作给人的感觉是试图在艺术语言和形式上进行一种纯粹的探索?这是你的兴趣所在吗?

崔宪基:对,因为过去传统艺术和当代艺术的区别就在这儿,传统意义上的作品是有规范、有标准的,很多年来就是这个标准,但是我要调侃这个传统。同样的,现在从当代角度来说,后现代的概念开始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现在不也是做博伊斯的展览,他的最大的意义是“人人可以当艺术家”,把艺术神秘面纱拿开,每个人跟艺术都存在一些关联。所以对当代艺术家来说,不能用原来的艺术标准来限制表达,肯定要朝着另外一个空间一直创造,那就肯定不是把我们的形式和智慧放在一个简单的平面里,我要放在一个更有厚度的空间里,这个空间里我的智慧可能是灯光、物的材料,或者是音乐、声音都融入到里面,就是到我设置的空间里面让观者来感受我的作品,首先是我自己的感受,然后让观者一起来互动。观者来看这个作品的时候,跟观者也有关系,我的作品能够吸引住他,他进来以后能跟我共鸣,能感受,这才能完成我的艺术作品的存在。

记者:说到这个展览,这是你这么多年的一个很大型的回顾展,现场这个装置作品规模、体量很大,你觉得这个作品最终的呈现效果符合你的期待吗?

崔宪基:实际上这个展览十年前已经开始准备了,但是为什么今年才发表呢?最大的原因就是十年了,2003年到2013年,是时候做一个总结,所以我就决定要发表这件作品,发表的出来后我觉得这十年是让我感到很珍贵和自豪的,因为往往就算是一个问题我也要不断的研究、不断的思考,这十年是一直在挑战的。可能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脑子特简单的笨蛋,但是从中我是付出了全部的力量在挑战,但是这个挑战还没有完。如果是产品的话可能干了十年就有十年的道理,对我的作品来说也可能没有道理,我精神领域里面的道理人家是看不到的,十年一路奔过来我最起码知道艺术家是怎么生活的,像我这样的方式来生活十年是很难的,所以我是很享受这十年的。

记者:展览展出之后,很多观众和你的朋友都看了展览现场,他们都给了你怎么样的回馈?你觉得哪些是比较有意思的?

崔宪基:其实有很多朋友无形当中向我表达了这样的看法,说我经历了一个不寻常的历程,但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很倒霉的人。通过这些话我能感觉到,2004年我发表个展的时候是以很极端的一个方式来表现的,当时皮力为展览也写了文章,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媒体来采访我,因为当时作品发表以后我就溜了,展览和我没关系了,就这样展了一个多月。很多朋友说那时候已经是798非常前卫的一个个展了,他们看了之后说受了很多影响。但是展览结束后,没人会再注意这件事情,只有偶然看到的人才知道,所以,他们说,你这个人是很倒霉的。有很多人都说这样的话。而且像这样的话是完全在我的想象以外,但是他们一说以后,我一想确实很倒霉。但因为我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期待,所以从不觉得。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你其实刚才也说到了,你早年的时候势头挺猛的,做了很前卫的当代艺术创作,在中国美术馆做过展览,也去参加过光州双年展,但是在之后你就远离了中国当代艺术圈,这是十年的时间了,你回过头来看怎么评价你走过的这条道路?

崔宪基:很多事情的发生包含了运气的因素,现在一想1994年,我是在中国美术馆办过个展,当时是最年轻的艺术家在中国美术馆办个展,九十年代的时候又有藏家和美术馆收藏我的作品,心里会感觉自豪。但是那个时候没有想到那么多,因为那时候年轻嘛,精力比较旺盛,除了创作以外还有很多事情,有的时候拍电影,在哪儿混一下,什么事都有,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就是一个很热闹的生活方式,一帮艺术家们租工作室,但当时有人买我画嘛,我最有钱的时候还有车,捷达车,我是最有钱的一个人,因为中国美术馆的个展开完以后有外国人经常买我的作品,而且跟别人比我的作品是很贵的,别人想卖一两千块一张也卖不出去,但是我的画已经好几万一张就卖出去了,那时候钱很值钱的,带着几十个艺术家喝酒一个晚上也花不了一千块钱,所以稀里糊涂就这么热闹过来了,这就是艺术家生活。而且2002年突然光州国际双年展邀请我去参加,和92年我到北京之后正好十年,但那以后突然发现不对了,开始怀疑自己,就是十年一关,十年又一关,到今年办展,这又是十年了,这都不是我选定的,这是命中注定的。二十年之后我能记住的一点就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是艺术家,我一直认定我过的是艺术家的生活,我是以艺术家的方式来生活,但是多么好的艺术家我说不好,反正每一天都是以艺术家的方式来生活,这是二十年间最自豪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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