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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宫画”炒作是趋艳附俗 艺术之“美”须以“善”为核心

来源:新快报 作者:朱绍正 2014-08-18

儒释道三教合一,其哲学精神早已渗入中国画学中。中国的文人画,既有道之玄,又有佛之悟,还有儒之修,三者相融相即。儒家讲“礼”,礼的规范性表现为敬与节制。孔子提出了“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把乐放在礼之上,礼乐并重,才能完成人格境界。“乐”可以说是代表艺术,有了最高艺术价值的自觉,才可建立“为人生而艺术”的典型。

在孔家儒学看来“礼”、“仁”不仅是人生治世必修课,其立足点还是治心之术。文人的一支笔、一砚墨、一楮素,虽是“逸笔草草”而成一茎兰、一竿竹、一丝籐,都暗合玄化与儒礼的书卷之味。风月一交,心魂摇荡,身如枯枝,迎风萧聊,即使是残柳瘦石,也能慧心悟画。蓝天下,一朵闲云,一缕淸风,也可赏心乐事,意趣满足。

每当日常烦恼接踵而来,内心苦不堪言,灵魂陷入疲惫不堪。因有老庄、孔孟的精神作寄托,就能攀登上人生的高峰,脚下云烟翻涌而心定神闲。“古来画师非俗士,能使龙池飞霹雳。”过中之处,一端之学;逸墨撇脱,士人家风。这些都因对中国传统的儒释道的陶冶而成定势,才致把生命对自然的渴求转化为笔底山水树石,山水画成为一种特定的文化符号。

从佛学转向热衷于儒教的梁潄溟说:“生活就是没尽的意欲”。他认为,文化问题、社会问题、人生问题,实际上是一个问题,就是生活。一种合理的生活,只能在相应的社会条件下和文化氛围中,才能实现。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可影响生命的质量,住世思想之最圆满者莫逾于孔子,人生应顺天地万物而生。佛教的“无生”,教义精深,别有禅宗,以心传心,顿悟灵虚;而儒教的“住世”,是对人间万象的感受,那样具体,那样真切。但人们需长时间对生活的探索、寻觅,乃至身心疲惫才能获得。决不是忍辱苟且不思进取的浑浑噩噩,也不是贪婪的纵欲主义,若一味睁着贪婪的眼睛向外找生活,则不是“生命的圆满”。《礼记·乐记》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从生命实践的角度介入儒家思想,是抓住了中国哲学的另一基本特征。

儒教除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山水观外,还提出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告诫。将情感经过滤净化,才能不带滛俗之火气,得见道德清澈涓流。经“智”的净化,“情”才能升华到纯粹的境界。文学艺术中大量描写的闺情、艳情,在中国文人画中少而又少,因文学具暗示性,绘画就太具体了。云雨之情,男女之爱,文人画家难以落墨。西方认为自然之事,东方却无以启齿。山水画恰隐喻方外观念,画中抒情不是桑间闾里的世俗之情,而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是熄灭了情欲后的寂泊洒脱,以达到高尚心灵的平衡。“情”如未经灵智的陶冶,是浅薄的,也是被古今文人艺术家所厌倦,所鄙夷。而现在有人将朱新建的美人图系列称之为“新文人的桃花源”,值得再商榷;又有人称之为“新春宫画”,这种炒作只能是趋艳情之炎、附庸俗之势罢了。

为了不滥情于艺术,孔孟主张节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以礼乐为陶养来规范人的行为,艺术的“美”必须以“善”为核心,仁善之心是前提,礼的秩序是手段。艺术的熏陶可使人在礼的秩序中处之自如,不为外物所阻,亦不会自寻心碍。感情有雅、俗之分,而绘画也存雅俗之别。山水画有知世悟道之功,可淡化人间低俗气息。

黄宾虹先生曾说:“世界国族的生命最长者,莫过于中华……原因在于中华民族所遗教训与德泽,都极其朴厚,而其表现的事实,即为艺术。”

画艺雅俗,取决于格;格之高低,定之于心。习礼养心,立身之地;德行修为,自许自期。学养之深醇,自然流于腕底笔下;学问之积厚,亦散见于举止之间。儒家的鲜活昂扬的奋发精神,孔孟之生活的智慧,应可助中国文化复兴、艺术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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