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是艺术吗?电子游戏产业发展至今,这已经成了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有人将电子游戏喻为“第九艺术”,但也有观点认为,电子游戏是一种独立于艺术之外的文化形态。埃里克·齐默尔曼(Eric Zimmerman)是一位独立游戏设计师,同时是纽约大学游戏中心的一名艺术学教授,浸淫游戏行业已逾20年。在齐默尔曼看来,游戏与艺术乃独立文化形态,关于“游戏是否算艺术”的辩论毫无价值。
近日,齐默尔曼撰写标题为《游戏,请远离艺术》的评论性文章,详细阐述了他的观点。以下是原文主要内容编译。
游戏和艺术,艺术和游戏……在内心深处,游戏设计师、评论员和玩家厌倦像这样的辩论,但在游戏圈子外,人们似乎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可这压根就是一个错误的问题,在本篇文章中,我将列出之所以说其错误的5点理由,诸位可以将每一点理由都视为这个特殊“辩论”的终结者。
1.艺术可以是任何东西。
艺术并不专指挂在墙上的漂亮图片。自20世纪以来,人们都知道,艺术可以是任何东西。大约一个世纪前,马塞尔·杜尚(MarcelDuchamp)就曾将男厕所小便池放进展览馆,视其为现成的“实体艺术”。在艺术历史教科书里,你可以看到超现实主义的语言游戏、皮耶罗·曼佐尼装进罐头的大便,以及克里斯·伯顿的枪击自杀表演。
纠结于游戏是不是艺术,就好比你那脾气暴躁的祖父说:“摇滚噪音不是音乐!”这种论调过时了。任何东西都可以被视为艺术,游戏也不例外。
2.艺术不单指艺术品。
游戏算不算艺术?当人们提出此问题时,是将艺术放到了一个被动比较的位置,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游戏质量:只要我们制作越来越复杂的游戏,它们最终会变成艺术的啦!
但艺术不仅关乎物体本身。你无法分割一幅毕加索油画的原子,然后从中找到重要的艺术粒子。很多当代艺术源于情境重构——譬如将广告绘在帆布上,或者在画廊中展出商业产品。
艺术的存在,依托于其周遭的社会结构。谁制作了它,为什么?哪些类型的机构提供资金支持或展出它?它将在哪里展出,带来哪些体验?媒体和学者们如何描述它?谁会将其称作“艺术”,为什么?这就是杜尚的现成小便池成为艺术之原因:展览馆让日常生活用品变成了艺术。
“游戏”是一个定义太宽泛的名词,能够涵盖很多不同现象,就像“图像”一样。诸位永远不会问:图像是艺术吗?图像有的是,有的是,无法一概而论。同样,我们也不能基于游戏内的艺术元素,判断游戏是否属于艺术。
3.艺术并非一种高不可攀的文化形态。
当我们衡量游戏是否是艺术时,潜意识里认为艺术更具价值,更重要——就像一个所有文化制作人都拼命想挤进去的专属俱乐部。游戏则变成了站在(俱乐部)大门口的蠢萌孩童,被艺术家们用天鹅绒编织而成的绳子阻挡在外。
但门外的世界更精彩。作为一种文化形态,“艺术”正在贬值。
在当今这个时代,设计比“艺术”更有文化价值。游戏没必要渴望变成艺术,那将是历史的倒退!恰恰相反,艺术方才希望拥有像游戏那样的文化影响力。
4.游戏并非承载意义的杰作。
有人说游戏都希望变成艺术,其潜台词是:我们都在等待一款辉煌杰作出现,让每个人都相信游戏是有价值的。
但所谓“大师作品”,意指某天才艺术家,以艺术为媒介,向受众传达了重要思想。换句话说,艺术就是思想的传输体。游戏设计师弗兰克·兰茨(FrankLantz)就曾嘲讽,艺术是“意义的信息模式”。
游戏则完全不一样。游戏不是单方面创造的内容,而是鼓励玩家探索、操纵或沉浸其中。游戏不像乐曲,而更似乐器——需要玩家玩儿它们。
游戏不是文学作品,而更像语法作品。在游戏中,玩家可以将不同元素加以混搭组合,使用或误使用,衍生出多不同的可能性。游戏与艺术的评判模式截然不同,因此,游戏或许永远不会变成艺术。
5.将游戏形容为艺术是“自杀”。
只有当我们对游戏感到厌倦,人类社会的文化蜕变时,我们才应期盼游戏变成艺术。到那个时候,游戏也许会成为学术机构的一个院系,报刊杂志上的一个版块,某种类型的节日或集会……但再也不复让它们显得如此特殊的颠覆性力量。
艺术是一种成熟到再无变数的文化——它已停止创新,停止挑战当前规则。
与其思考如何让游戏变得更像艺术,我们倒不妨反其道而行。我们应竭尽全力组织游戏变成艺术,延缓它们进入艺术“神圣殿堂”的脚步。
如果诸位热爱游戏,请拼尽一切让游戏免于被葬于艺术这类濒死文化的长眠之地。
纠结于“游戏是否是艺术”的问题乃文化恋尸癖的一种形式。让我们停止这个无聊问题吧,来,一起玩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