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在威尼斯接受99艺术网独家采访
徐冰《凤凰》在威双船坞
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在变
从1993年中国当代艺术家首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起,至今22年,中国艺术毋庸置疑的逐渐成为舆论焦点。这二十多年间,威尼斯双年展帮助中国艺术创造了一批重量级艺术家。而在今年的威双主题展四位中国艺术家中,徐冰的作品“凤凰”显然成为本届双年展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在军械库展馆靠近意大利馆的位置独自占据一个巨大的空间,足以显示此件作品的重要意义。徐冰说:“主策展人恩威佐几乎每天都来到作品前,了解作品进度,有时还给出建议,并且建议我少用灯光。”这样的关注方式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也许只有蔡国强的《威尼斯收租院》可以媲美。邱志杰的作品也在主题馆的展厅中占据一个单独的空间,每天吸引大量的艺术家、评论家、文化爱好者来到作品前驻足观赏。曹斐的作品在军械库最后的展馆入口的位置,也让人产生一种在展览中压轴作的感受。季大纯的作品在邱志杰与曹斐之间的展馆,平静但不落寞。
中国馆外景
这次双年展还出现了国画展览,展览《气韵非师》,呈现了大师对大师的敬意,也包含了对当代艺术自己的理解。策展人杨杰说:“我们没有考虑东方艺术在威尼斯寻求话语权,我们只考虑做。” 同样的广东美术馆举办的展览《光年》也主推传统水墨,传统水墨来到威尼斯确实应证了展览的主题——全世界的未来,这未来也包括了各种可能性,对中国艺术来说,也许就是传统水墨与当代艺术之间对话的种种可能。而主题展的四位艺术家、中国国家馆,其他国家馆的中国作品,以及众多平行展,所有的这些展览都显而易见并有力的宣誓了中国艺术的存在。而徐冰更是直言:“22年来,主要是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在变化,这是中国当代艺术和世界关系变化的内部动力。”
威双主题展内部空间
Das Kapital
148年前,《资本论》正式出版,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资本论》在欧洲重新热销,在这本书中,马克思预言,资本主义因为其自身的矛盾无法解决,将循环往复的出现经济危机,直到制度本身灭亡。威尼斯双年展本身,也是一场资本的表演,从双年展组织者,威尼斯政府,到卖可乐的商贩,可以说没有资本就没有成功的威尼斯双年展。在威尼斯吃到一顿可口的饭菜,至少需要花费20欧元,而在罗马亦或是米兰,同样的餐饮,只需要10欧元。同样,在佛罗伦萨,或者是北京举行双年展的开销同样也远远低于威尼斯,但这只是关于商品廉价的部分,并未表示其高昂的附加值。这也可以表述为:也许没有好的艺术,只有好的资本。
美国国家馆作品
资本与艺术之间确实存在着极为暧昧的关系,在威尼斯尤其如此,日本烟草公司,意大利能源公司都是双年展的赞助商。而中国资本的涌入近年来引起了欧洲的警觉,近年肯尼亚馆因为中国资本的进入(今年亦非首次),引起欧洲媒体的哗然,舆论明显的偏袒无法参展的肯尼亚艺术家,认为中国资本剥夺了肯尼亚参展的机会。策展人桑德罗·奥兰迪认为,艺术史世界的,是超越国籍的,全球大背景下的文化互动非常正常,部分西方媒体的狭隘观点是不成立的。
这句话也只说对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艺术界不愿意承认的:弱国无艺术。这并非代表弱国真的没有好的艺术和艺术家,而是在当今资本控制的消费时代,没有好的资本,艺术已经无法立足。我们在批评肯尼亚馆的同时,坐四十分钟一班的公交船去外岛看他们的展览。而在威尼斯最核心的地区,弗朗索瓦·皮诺的两座博物馆,正在推出他自己的双年展,这些作品很快就会在佳士得拍卖上创造一个令人吃惊的价格。皮诺这位向中国政府无偿归还鼠首和兔首的古驰、圣罗兰、宝缇嘉的董事长,佳士得拍卖的拥有者,正在自己的豪华游艇上,看着那些在客船里忙碌的无知者。
以色列国家馆作品
后西方主义
萨义德在《东方学》一书中引用Sie können sich nicht vertreten, sie müssen vertreten werder,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这句话意味着东方人无法表述自我,只能被西方文明所表述。而确实长久以来,不仅是在任何领域,西方文明都在进行自我表述,并表述世界,但这样的状态似乎正在改变。
恩威佐说:“我总是一开始思考展览的内容,它的历史之间的联系。我问自己在这场过去与现在的对话中,我可以做出什么贡献,因为艺术展是一次与前人的对话也是一次与当今日益全球化的公众的一次对话,而现今全球化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现今我们所处的世界,认为西欧独一无二的‘卓异主义’受到挑战和质疑,我们已经真正进入后西方时代。”并且他认为威尼斯双年展上的各个国家展馆象征着各个国家的过去和现在,“这些展馆向人们展示历史深深的伤痕,殖民主义,帝国主义以及历史上发生的暴力事件。”
英国国家馆作品
徐冰《凤凰》手稿
在这次的威尼斯双年展,我们庆幸的看见来自世界不同国家的各自表述,以色列在表述战争,阿拉伯也在展示创伤。非洲,南美洲也都在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些想法可能是纯粹艺术的,也可能是兼有政治的、民粹的,但他们已经开始表述自我,不再需要被他人控制。那些由西方想象并主导的世界,已经开始消解。经由艺术的方式,我们可以更加敏锐的感受到。甚或可以说,艺术在当代的环境下,也不可避免的需要表达政治经济文化的诉求。
也许因为恩威佐的个人复杂身份,所带来的多样化的威尼斯双年展,并不能左右未来的艺术展览现场和讨论。但不可否认的是世界正在向多极化急速冲刺,殖民时代的影响并不会简单地得以消除,但世界各地已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