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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入藏300多件艺术品,他说这个速度并不快

来源:第一财经 2016-06-12
《第九号 没有我跟随地球自转的那一天 》 高清缩时摄影视频,圭多·范·德·维沃

2013年,26岁的林瀚以100万美元买下曾梵志的《面具》,作为第一件艺术品收藏 摄影/王晓东

一天早晨,晚晚对丈夫林瀚说了这样一句话:“那些遥远的星星在爆炸,盛开的花朵在凋零,但我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在林瀚看来,妻子是在向他表达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与无奈:“我的存在和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

在荷兰艺术家圭多·范·德·维沃(Guido Van Der Werve)的一件影像作品中,林瀚找到了这个问题的部分答案:艺术家独自站在北极点上,朝着与地球自转相反的方向转动。每一小时转动15度,整个作品耗时24小时,几乎达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疲劳与寒冷的极限。“一个人将自己置于濒临死亡时,再思考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个时候,获得的答案一定是最诚实、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林瀚认为,艺术就是一种能量再造,解决的是人们与外界发生联系的方式。“就像白天走出去,因为有了太阳我们才能看见彼此。”

这件作品如今正于林瀚与晚晚共同创立的木木美术馆(M WOODS)展出。对于林瀚上一辈的收藏家而言,建立一座美术馆即是对个人收藏的总结、回溯。但在民营美术馆纷纷崛起的当下,木木美术馆对林瀚来说似乎仅是一个开端。他所做的工作更像是一个建筑师,先迅速搭起大体框架,再向内填充艺术品。2013年开始将目光转向当代艺术收藏领域,仅仅用了3年,28岁的林瀚就收藏了300多件艺术品,建立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美术馆,成为最重要的年轻收藏家之一。这一切就有如他本人鲜明的个性:直入主题、心无旁骛、果断迅疾。这位出生富裕家庭的中国最年轻的美术馆创始人,也从不掩饰身上的自我与张扬:“那些批评我们的人,先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

减地线刻佛座,佚名

26岁入藏100多件艺术品

“我们太年轻了,没有行业经验和背景,应该不会有人举着旗子欢迎我们。”林瀚对将会横亘眼前的困难已有预料。“破壳而出”前,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人生的新路径,每个人的策略不尽相同。林瀚的选择是:以独立而持续的收藏得到业内关注。

2013年林瀚26岁,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他以100万美元买下了曾梵志的《面具》,作为人生中的第一件艺术品。在成立木木美术馆之前的2年中,这件《面具》成为人们谈论这位新晋藏家时时常提到的话题。也就在此之后,林瀚出手更为迅速。开始收藏的第一年,他便收藏了100多件艺术品。这些艺术品跨度很大,从西方古典大师、现代艺术大师直至当代艺术家作品,比如:让·巴蒂斯特·卡米耶·柯罗(Jean Baptiste Camille Corot)、约翰·柯林(John Currin)、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以及欧阳春等。

“刚开始收藏的时候,我虽然已经收藏了不少当代艺术家作品,却不认识艺术家本人。”回顾最初的购藏经历,林瀚告诉第一财经,“我收藏的时间很晚,错过的东西太多,我不希望自己在中国当代艺术上留下空白。”而曾梵志又恰好是那段时间艺术圈讨论很多的代表性艺术家,在两种因素的催化下,林瀚做出了第一步选择。

“如果一个人有远大的抱负,就应该让别人关注到你,我做事的风格并不是把事情放到棋盘之下。”也就是从那时起,林瀚初步打开了局面,成为艺术圈中一股颇为活跃的力量。

比起起步时的心境,如今的林瀚对购藏节奏的把握已经成熟得多,也迅速积累起了对艺术的理解。“早先,我会被辛辣刺激的形式迷惑,但慢慢地,我会抛开与形式感有关的东西。好的艺术品在内核上都有很大关联性。”现在,他这样界定好的艺术品:真诚、有启发性。“好的艺术品会在给我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牵引着我从门中走出去。”

林瀚并不喜欢那些在形式上表现得辛辣和反叛的艺术品。在他看来:一部分激烈的反叛是艺术家因时制宜的“聪明的选择”,艺术与商业和政治也应该充分保持距离。事实上,“我从来都不觉得艺术能够影响政治和商业。用艺术给这两者刷漆,对于任何一方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带来损害。”在他看来,如果一件艺术品具有强烈的时间标签,那它就不能称之为一件好的艺术品。“当然,好的艺术品身上也能够找到时代的痕迹,我的意思是,当穿越时间拿到当下来看,它们依然应该是完全成立的。”

《水边的杨树》 约1860年-1865年,让·巴蒂斯特·卡米耶 ·柯罗

“负责任的收藏”

在将精力倾注到艺术品收藏之前,林瀚经营着一家规模约50人的公关公司,从事外资汽车的品牌推广。但时间长了,他感到厌倦。“我们的很多决策是受制于人的,不能依靠自己生产很多东西,只能做一些锦上添花的工作。”他说,“我对艺术还是有理想的。”

很难说林瀚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进入艺术领域之前,他曾经过一番周详的利弊考量。 “我当时判断了国内的发展形势,科技不需要我,互联网我觉得有点晚了。文化还没有很多人去做,而当代艺术正是文化中的先锋力量。”林瀚觉得,在这方面,他之前也积累了一定的基础,与他的爱好、过往经历也正好契合。在他看来,美术馆在当下中国还没有十分重要的位置,但将来的发展方向一定会如同纽约、巴黎那样,艺术与美术馆将会越来越举足轻重。

林瀚毫不讳言,自己带着投入产出比的思考方式去判定自己未来的道路。但其中的产出又不单单是金钱。“我对通过艺术本身赚钱没兴趣,我还是希望通过一种联动赚钱。”但这种联动具体指向何处,在采访中,林瀚并未给出具体的答案。“发展艺术衍生品,场地租赁只是初步的形式,将来肯定还有其他方式有待开发。”他说。

通过3年的学习,林瀚对艺术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解。“我不能说我是最懂艺术的那个人,但我们的收藏和展览都是有标准的,我们的团队会考察艺术品的背景并进行大量的资料阅读。我们不是依靠天赋和眼睛去判断,我们的收藏是负责的。”很大程度上,林瀚的信心基于木木美术馆20多人、来自中国、英国、法国与德国的团队。

最初,林瀚将收藏的范围锁定在国内,而后逐渐将视野拓宽至全世界。过去的两年中,他马不停蹄地与晚晚同国外的博物馆、画廊以及艺术家接触。相比于林瀚,晚晚在艺术圈中更富经验,17岁时,她便在著名的国际画廊空白空间有过实习经历,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又去了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艺术管理硕士。当被问及3年300件的购藏速度是否太快时,林瀚回答:“当年把目光放在国内时,可能的确是快了。但当基数扩大到全世界,这个速度并不快。”

《林间空地》展览现场,木木美术馆

“美术馆应该独立而有尊严地活着”

不过,有时候,林瀚会觉得自己的“理想被践踏了”。因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有些民营博物馆、美术馆并没有以独立而有尊严的姿态活下去。”这样的情况让他感觉是“吓跑了一批曾经希望接近艺术的人”。当看到很多美术馆沦为各种临时展览扎堆的展厅,或是干脆成为出售赝品的商店,他觉得十分郁闷。“很多人最初是满怀热情而来,看到一些拙劣的艺术品,或是被骗的叮当响之后,就开始憎恨这个圈子,或是干脆认为谈论艺术的人就是骗子。”

林瀚对很多事情都有明确的喜恶,并习惯于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比如,他对这类美术馆的反感:“798也有这样的美术馆,见到他们的馆长,我连手都懒得握。”

然而,“独立与有尊严地活着”也并非易事,支撑一家美术馆的运作耗资巨大,财力与运作思路缺一不可。如今用以支撑木木美术馆的资金一部分源于林瀚家族给予的支持,另一部分则来源于他本人早年经营公司的积累。林瀚反对用艺术品本身来为美术馆造血,对他而言,这是美术馆独立的关键和底线。他期待的方式是:将艺术作为整个产业的一环,依靠其他方式去赢得商业利润,而不是依靠艺术品本身。

“我们的每个展览都是在向人们说明木木美术馆的属性。”林瀚说,眼下,他正在为8月6日开幕的安迪·沃霍尔大展忙碌。届时,将有几百件来自安迪·沃霍尔美术馆和基金会的艺术品来到北京。展览将着重展示他所处年代的新媒体技术完成的作品,而没有一件丝网印刷作品。“丝网印刷是中国普通观众对沃霍尔的压倒性印象,我们希望改变这样的印象,展示他的另一面。”对他而言,重拾过去的历史,让一些讨论并不充分的艺术重新在当下呈现是尤其有意义的。

或许是因为高调、张扬的个性,网络上,也有对林瀚的一些非议。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谨小慎微起来。“人有外部形象,会导致偏见,也有真实形象,死了以后还有历史形象。别人当下怎么看我,对我而言真的不重要。有时候,外界的误解反而是自己前行的动力。当人们真正了解我正在做的事情的时候,才能够澄清一些误会。”

今年4月,林瀚在微博上写下这样一段话:“我崇拜那些有理想的、真实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有亮光,目光会抬得很高,会习惯性地望向远方,呼吸是均匀的,有力的……才华是多么的重要,光芒万丈,耀眼夺目;信念是多么重要,没有信念,才华一文不值。”林瀚没有想到这条微博会被当作“心灵鸡汤”转发多次。他的初衷只是想表达的是对志同道合的朋友的珍视:“我对我所做的事情比较专注,有人骂我、议论我,我都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些和我有着相同信念的朋友,我们虽然不常见面,但心中会相互鼓励。”

吸引力 2015年,埃利亚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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