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卓越的城市都有一部能勾勒它独特气质的名家著作。如果说伦敦属于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那巴黎就弥漫在卡西摩多狂荡的钟声里,马德里则回荡着堂吉诃德对桑丘的絮语。而提到北京,能勾勒出钟鸣鼎食帝都气象的,想必只有那一部红楼。
真正地把豪门故事写出文化高度,拷问古今的作家,为数寥寥,而曹雪芹毫无疑问是这为数寥寥的作家中最独领风骚的一位。提到曹公总离不开三个地方:江宁织造府、崇文门外的蒜市口以及北京西郊的香山。在这三地的流转中,曹公体味了由富入贫的变换,尝尽了族人离散的凄凉,更有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悲痛,最终道出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慨叹。也正是这样深刻的体味,使这一部红楼,成为了我国最具文艺气息的“炫富指南”,独领风骚。
康生 旧藏
程甲本《红楼梦》 一百二十回
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萃文书屋活字本
4函32册 纸本
16.5×11.5cm
说红楼炫富真不为过。第三十九回刘姥姥二至贾府时,恰巧赶上螃蟹宴,刘姥姥一算计, “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清朝一品文官年俸为白银180两,八品文官的年俸为白银40两。贾府这一顿饭大概花掉了一位八品文官半年的俸禄,不可不说豪气十足。如果仅是豪气,恐怕也没什么值得人称道的,毕竟土豪着实不难找。但文艺与奢华兼具便确实是难能可贵了。螃蟹宴席间,黛玉“倚栏钓鱼”,宝钗“赏玩桂花、掷蕊弄鱼”,李纨、探春和惜春“倚柳观鹭”,迎春“花下穿花”,种种行事确实颇具雅趣。
其实在曹公看来,富贵也好贫穷也罢,都是世间无常事。毕竟“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钱财富贵不过是繁华一梦,谁曾想“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虽然曹公笔力如刀,但红楼得以延续流转,我们还要感谢另外两个人——高鹗、程伟元。
乾隆五十六年(1791),程伟元会同友人高鹗 ,以“萃文书屋”的名义出版了百二十回的“程甲本”《红楼梦》。这是中国文学史乃至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它为万千读者提供了第一部完整的百二十回《红楼梦》,为这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的传播,立下了无可替代的功劳。
程甲本《红楼梦》由程伟元个人出资摆印,印量极为有限,所以,传世至今的程甲本极为稀见,一般人难于窥其真容。目前已知公藏和公开出现的程甲本有:1、北大图书馆藏本。此本原为马幼渔收藏,后赠予胡适。2、国家图书馆藏本。此本也是马幼渔旧藏本。3、社科院文学所藏本。此本为1963年前后中国书店从私人手中收购,当时红学界奔走相告,传为美谈,后调拨至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珍藏。4、中国嘉德2008秋拍成交一部程甲本。5、近年中国书店新收购一套程甲本红楼梦,此本为杨继振旧藏。此番能在拍场再次得见一部新发现的百二十回程甲本,何其难得!
不管毁誉如何,程甲本的出现,绝对是中国小说史、中国文学史乃至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它为万千读者提供了第一部完整的百二十回排印本《红楼梦》,为这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的传播,立下了无可替代的功劳。在二百余年的《红楼梦》传播史中,它成为了红楼文化的渊薮,框范了红楼故事的蓝本,奠定了《红楼梦》的古典名著地位。它更为红学史、甚至中国学术史注入了新的丰富的内容——不仅使关于《红楼梦》的作者、版本、思想、艺术、传播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而且也为传统的校勘、训诂、语言、民俗之学提供了新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