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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艺术家玩坏的文学创作

来源: 2020-02-25

2月15日,日本浮世绘太田纪念美术馆有一场美人画展,是日本bijin-ga(美人画)流派主要大师镝木清方和鳍崎英朋的作品展,这些作品均为两位画家为杂志和小说剧本创作的插图,但无一例外均为美人图像。

1901年,镝木清方创建了乌合会,这是一个致力于恢复和推广美女图像类型的艺术团体,同时,镝木清方还是一名随笔作家。因为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富裕和有文化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东京日日新闻报的创始人和主席,也是一部流行小说的作家,受家庭影响,镝木清方十七岁开始就在其父的“大和新闻”画插画,并逐渐陶冶成专业插画家。

又因为有着深厚的文学素养,所以他的美人画充满文学的情调与意味,只是无论杂志、小说、剧本内容如何,其创作的书籍扉页上的图画,都是类似的美人图像,并未对细节内容作出描绘。


小杉天外《伪紫 后编》口绘,镝木清方,明治38年(1905)


泉镜花《续风流线》口绘,鳍崎英朋,明治38年(1905)


泉斜汀《深川染 前编》口绘,鳍崎英朋,明治40年(1907)


菊池幽芳《百合子 后编》口绘,镝木清方,大正2年(1913)


菊池幽芳《小雪 后编》口绘,镝木清方,大正2年(1913)


柳川春叶《誓 前编》口绘,鳍崎英朋,大正4年(1915)


柳川春叶《誓 中编》口绘,鳍崎英朋,大正6年(1917)

《悲惨世界》

世界名著《悲惨世界》中,雨果描绘的珂赛特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书中,珂赛特的母亲将她寄养在德纳第夫妇的旅店,但这对夫妇行径卑劣,对待珂赛特态度恶劣,动辄打骂羞辱。

“珂赛特,当她到这一家的时候,是那样美丽,那样红润,现在是又黄又瘦。她的举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缩手缩脚。……冬天,看见这个还不到六岁的可怜的孩子衣衫褴褛,在寒气中战栗,天还没亮,便拿着一把大扫帚,用她的小红手紧紧握着它打扫街道,一滴泪珠挂在她那双大眼睛的边上,好不叫人痛心。”

根据这段描述,法国插画家埃米勒·安东尼·巴亚德创作了一幅插画,描绘了珂赛特楚楚可怜的形象,画中,珂赛特衣衫褴褛,在瑟瑟风中拿着和她身体极不相称的大扫把,而珂赛特那双恐惧的大眼睛将她悲惨的身世刻画得入木三分。巴亚德几乎将雨果的文字进行了图像还原。

后来,这一形象被用于法国2011年“法国文学传奇人物:珂赛特”10欧元银币的正面,以此纪念这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女童形象。

《丰乳肥臀》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其代表作《丰乳肥臀》中关于女人和乳房的描绘饱受争议,例如:

不管是哪里来的女人,“雪公子”都应该一视同仁。我立即把双手插到面前的雪盆里,让圣洁的雪洗去我手上的污秽。然后我把手举起来,往前伸去,按照规矩,那些祈求来年生子的女人,那些祈求奶水旺盛、乳房健康的女人应该撩起衣襟,用她们的乳房来迎合“雪公子”的双手。果然,两团温暖的、柔软的肉,触在了我冰凉的手里。我感到一阵眩晕,幸福的暖流通过我的双手,迅速传遍我全身。我听到面前的女人发出无法遏止的喘息声。那两只乳房像热鸽子在我手里稍做停留便飞走了。

2003年,中国动漫界的顶级艺术家,奥运会吉祥物“福娃”、“福牛”总设计师吴冠英,为莫言代表作《丰乳肥臀》绘制全书插图,并获得如潮好评。这一幅描绘了一位妇女接受雪公子祝福的场景,吴冠英略去色情意味,将妇女刻画得宛如希腊女神般圣洁,讴歌了生命的高贵伟大,主旨与莫言书中想要表达的情感如出一辙。


在希律王前舞蹈的莎乐美 Salome Dancing before Herod,居斯塔夫·莫罗

《莎乐美》

当然,艺术家与作者的合作结果并不都是双方满意的,例如《莎乐美》的作者王尔德与比亚兹莱的合作,最终使两人成为熟悉的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

1893年,英国作家、诗人王尔德的独幕剧《莎乐美》甫一出版,他就赠送了一本自己的签名版给比亚兹莱,书的扉页上写道:“九三年三月,赠奥勃里,你是除了我以外,唯一能够明白七面纱之舞是什么,并且能看见那无形之舞的艺术家。奥斯卡。”

事实的确如此,作为王尔德的粉丝,比亚兹莱看完《莎乐美》后,深有共鸣,饱含激情地为《莎乐美》创作了9幅插画,其中一幅还是同人。

这些插画中,传播最广的是比亚兹莱描述剧中高潮的作品《约翰,我吻了你,吻了你的嘴唇!》。

在希律王的宴会上,莎乐美跳了七层纱舞。舞罢,希律王大悦,并赏赐莎乐美。

莎乐美〔下跪〕︰我希望现在能给我一个银制的盘子,里头装着……

……

莎乐美〔站起〕︰约翰的头。

希律王是不愿意杀约翰的,于是接下来他说了一堆他可以给的东西,金银珠宝、半壁江山,可谓无数人间至宝,然而莎乐美不为所动,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Give me the head of Iokanaan!给我约翰的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夸下海口发下誓言的希律王没有办法,让人杀了约翰,约翰的头被装入一个银色的盘子,呈了上来。

随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莎乐美捧着约翰的头,说了一番动人的爱情宣言: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

她亲吻了约翰的头颅。

啊!我吻了你的嘴,约翰,我终于吻了你的嘴。你唇上的味道相当苦。难道是血的滋味吗?……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他们说爱情的滋味相当苦……但那又怎样?那又怎么?我终于吻了你的嘴,约翰。


《莎乐美》手稿

在比亚兹莱笔下,一位女子浑身黑色装束,捧着一颗头颅,正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盘子中,男子头颈流出的血,潺潺流淌,在终端开出了一朵妖异的花,就像使人毁灭的绝望的爱。

但是,王尔德却很不满意比亚兹莱的插图,认为插图的风格与自己的剧作毫无关系。王尔德公开表示不认同比亚兹莱所画的《莎乐美》,他认为比亚兹莱的画风过于偏向日式审美,但《莎乐美》是拜占庭风格的。比亚兹莱则认为插画是一门独立艺术,不是文字的单纯再现。

此外,比亚兹莱将插图中的人物,画得颇像王尔德的颜面,也令王尔德大为不快。之所以这样创作,是因为比亚兹莱理解同性恋王尔德的爱而不得,明明是对真爱的追求,却因为是同性而被当时认为是罪恶;正如莎乐美亲吻约翰的头颅,在她眼里是爱,在其他人眼中却是疯魔、邪恶一样。

比亚兹莱、王尔德图文OOC后,双方渐行渐远。

虽然《莎乐美》的插图并没有得到作者的认同,但这些作品刊载后,比亚兹莱一跃成名,并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朝花夕拾》

《莎乐美》的成功,让上世纪20年代的中国出现“比亚兹莱热”。田汉、郁达夫、鲁迅、叶灵凤、徐志摩、邵洵美等作家都欣赏比亚兹莱,而鲁迅更是他的头号粉丝。

他也用黑白版画的形式为自己的作品《朝花夕拾》创作插画,例如他对“死有分,活无常”的描绘,就像他的文字:

他所戴的纸糊的高帽子,本来是挂在台角上的,这时预先拿进去了;一种特别乐器,也准备使劲地吹。……在许多人期待着恶人的没落的凝望中,他出来了,服饰比画上还简单,不拿铁索,也不带算盘,就是雪白的一条莽汉,粉面朱唇,眉黑如漆,蹙着,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但他一出台就须打一百零八个嚏,同时也放一百零八个屁,这才自述他的履历。


孙之儁先生1951年所绘《骆驼祥子画传》

《骆驼祥子》

中国现代漫画和连环画的先驱者孙之儁对老舍先生笔下的“祥子”情有独钟,一生三次为《骆驼祥子》绘画,是最早以绘画的形式推介祥子的画家。

老舍描写祥子拉车:“腿长步大,腰里非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步步都有些伸缩,车把不动使座儿觉得安全”“他的力气似乎能达到车的各部分”。这幅画面完全体现了对祥子的拉车描写。

而最为精彩的当属祥子为了生存,为两块钱冒险出城的作品,老舍笔下,(祥子)拉到了西直门,城洞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祥子的心凉了一些。光头也看出不妙,可是还笑着说:“招呼吧,伙计!是福不是祸,今儿个就是今儿个啦!”祥子知道事情要坏,可是在街面上混了这几年了,不能说了不算,不能耍老娘们脾气!出了西直门,真是连一辆车也没遇上;祥子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马路的左右。他的心好像直顶他的肋条。到了高亮桥,他向四围打了一眼,并没有一个兵,他又放了点心。两块钱到底是两块钱,他盘算着,没点胆子哪能找到这么俏的事。

祥子身体健壮,新买的车也锃锃发亮,只是他心神不定,四下张望。孙之儁抓住了祥子出西直门的瞬间,不仅细致描绘了西直门的风光,对祥子的紧张神态更是把握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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