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泳樵先生名满川中,应早在文革以前吧,待我上中学涂鸦兴味正浓,偶有四川美院早年毕业的前辈高谈圈中逸事时,杜先生的画作及作画过程的精彩,定是必不可少的谈资。那时,我无从得见其真迹亦无缘仰望其真身,不过这尊偶像却是实实在在树立于我心中了!
神仙打仗百姓遭殃,文革大戏甫告落幕,神仙百姓均需休养生息。我糊里糊涂,懵懵懂懂进了四川美术学院,校园里这边伸头望望,那边人堆里听听,真个是“遍地英雄下夕烟”,“六亿神州尽舜尧”啊!已无需同学指指点点谁谁是谁,一目了然嘛。唯初见杜先生,谦和、亲切、仪表堂堂,使我崇拜偶像的诚惶诚恐之状稍得缓解。之后,便是与一帮同学拜访他家,先生缓缓地、慢条斯理地悉数展示他经年创作的油画:肖像、风景、静物,无一不是浓墨重彩、厚实狂放的笔触,与先生的温文尔雅外表殊难联系,足见先生内心奔涌著何等的激情!套用时下话语是:生猛!又如剑侠故事里的高人,行为做派不显山不露水,真招即出,一剑封喉。杜先生定属此类高人,他的作品真是令我傻在那里,怔怔地无言,只是呆看。
后来呢?后来的幸运是,我有缘做了杜先生的学生,听了他的谆谆教诲,受用至今。放洋十数年,博物馆、画廊观看无数,本人愚钝,早已搅糊在一块儿,回头想想杜先生的大笔厚色,仍是那样的鲜明精彩!
尤其难忘的是杜先生自述一趣事:文革时他在重庆南泉养病,手痒得慌,身边缺材少料,凑合了三四个颜色,画了幅漂亮风景。先生诚恳地、悠悠地细声结尾,说:我就是喜爱画画呀!的确,我的记忆里,先生从未言传:要学大师,要做大师,仅是以身教:要诚恳,真心喜爱而已。
如今是消费时代,高科技日新月异, 那个猛啊,把老少同行们逼得一晚到亮都是梦:噩梦、美梦、春梦、官梦......日间醒来,只剩得两个字:惶!急!加---猴急!大约“诚恳”,“真心喜爱”这类玩意儿已不能与时俱进了,新生代的才俊们自有高论说辞,不在话下!
学生 秦明
2007年5月17日于北京(99艺术网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