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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移在书法与绘画之间--魏立刚访谈

来源:99艺术网 2007-07-02

                                  (魏立刚)   

       被采访人:魏立刚(以下简称魏)
       采 访 人:99艺术网北京站特邀记者---刘艳萍(以下简称刘) 
       采访地点:北京市通州铁灯笼馆魏立刚工作室
       采访时间:2007年6月27日下午四点至五点
 
    魏立刚,著名的现代书法家、抽象派画家。1964年生于山西省大同市,1981年入南开大学数学系,1985年在太原教书,1995年来到北京成为自由艺术家。他的艺术是以汉字作为视觉符号的基本元素,采取了“解构主义”的方式,又做了“再结构”的工作,产生出属于他自己的“魏氏魔块”。他致力于中国自己的原创的抽象艺术的探索,极大地开拓了书法和汉字关系的艺术潜能,闪现着东方艺术的神秘和中国宣纸、笔墨特有的性情,在中国艺术界独树一帜。作品被中国美术馆、英国大英博物馆在内的多家收藏机构收藏。3月份在中国美术馆成功举办了《植龛——魏立刚书象艺术展》,并在上海巡展。

    刘:现在有的评论家评论您是现代书法家,还有的评论家评论您是抽象画家,您更倾向于哪个身份定位?
 
    魏:更倾向于做一个现代的抽象画家,但我是在书法的背景上做现代的抽象艺术。我早期是搞传统书法的,后来又搞了现代书法,随着艺术的探索与观念的拓展,开始做抽象视觉的东西,跨越门类,更自由化了。我的目标就是做中国本土的原创的抽象艺术。有很多现代批评家设定或者论说,书法过了什么界限,就不是书法,而是绘画了?在我的身上,有两种身份,如果是国际现代书法双年展,那我的作品肯定是围绕着汉字的或主打书写性特征的;而我个人很大一部分创作是抽象艺术,取代了现代书法。
 
    刘:您早期在南开大学学数学,为什么从数学领域转向了艺术领域?
 
    魏:有几方面的原因导致我现在的人生状态。第一,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手特别的巧,他可以做大型电动玩具、火枪、机械装置,还能修手表,小时候我总帮他忙,自己做一些电器,音箱等,他这种工匠人的特质对我的影响很大。第二是数学,当时想当数学家,怀着把“飞船送上天”的伟大志向进入数学系学习。数学是抽象形式中最纯粹的,比哲学还纯粹。这促使我对宇宙抽象,自然科学抽象的理解与浸泡比纯粹画家要深入,为如今搞抽象艺术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背景。第三,小时候也喜欢写写画画,到了南开大学,我被选为书法社的社长。天津是一个书法家辈出的地方,地方性书风面貌迥异,当时我经常拜访大师一级的书法家如李鹤年、王学仲等先生,那个年代大家都比较单纯,也没有什么商业的费用,就是一个书生去请教,起点是很高的。这样我就慢慢走上了艺术的道路。
 
    刘:走向现代书法艺术的探索之路,面对的国内外书法背景是什么样的?
 
    魏:文革中破四旧,除牛鬼蛇神,我们小时候看不到经典书法。改革开放后,搞了大量的群众书法比赛运动,书法兴盛起来。日本的现代书法也传入到中国,实际上50、60年代日本的现代书法在西方已经很红了,很多西方人是通过日本人知道书法的,而作为母国的中国正大搞运动。那时书法界的艺术气氛特别有意思,在书法复兴的过程中,一部分人掀起新古典风,一部分人在古典书法的基础上探索现代书法。现代书法早期是日本的一些风格。中国本来是书法的母国,我们脚下遍布青铜碑版,有浩瀚的书法宝藏,有源远流长的书法传统,中国人舞动线条与毛笔,与生俱来的汉文化所致。所以现代书法界开始了它的跌宕起伏。
 
    刘:结合艺术探索的经历,谈谈您是如何在这样的国内外背景下找到艺术的突破口的?
 
    魏:我对现代书法的定义是,在传统书法的任何一个“节点”上放大、定格。过去,写很多笔划织成一个汉字而进行书法。而我的一个研究课题是把传统书法横与竖关联的连接处放大;另一个课题是不顾及字,把线条放大,书法只是一根线的扭转、波动。以前的书法线条很小,没有打开,现在的线条可能非常庞大,笔锋犀利的运动搅转,乾坤气象,皆美妙无穷。 
 
    刘:您的艺术如何分期?每个阶段是如何探索的?
 
    魏:1981年到1985年,在大学期间开始学习书法、学汉碑、北碑,只是初步涉猎。1985年到1995年,在太原教书,这10年间向传统讨生活,大量临摹古帖,不象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式的,有很多限制,我是独自探索,摸着石头过河,宽容度大,所以能够独辟蹊径在传统书法的基础上探索现代书法艺术。1995年到北京以后,现代书法开始受现代绘画的影响,用颜色、造机理,当然重要的是观念的深化,以此完成了现代书法向现代绘画的转型。在现代书法界里,我是第一个在当代艺术圈里玩书法的,这就逼迫自己必须做得很好,不能只满足于在现代书法与传统书法文脉下的改革、探索,而是要在现代艺术圈里分伯仲。
 
    刘:您提出的“魏氏魔块”,是您的现代书法与现代绘画探索成熟的一种标志吧?它的内涵是什么?
 
    魏:对!“魏氏魔块”,“块”是方块字的块。中国的字具有象形性,在重构方块字的过程中,幻动中组织部件,演变出一种新的“块”来,每一个“符”都不确定,几百种备案,深维度上交织,烘托出大汉气韵,这就是“魔”。“魏氏”就是“我的”的意思。
    “魏氏魔块”90年代初在太原时就提出来了,我有几幅作品是那时做的,组装,抽象,把篆书图案化,后来又加了工业图案,手绘的东西,放入一些工业的废料等,大量文字的精神是对的,只是加了很多的信息。第二个阶段是书法的筋血骨肉丰满,越来越地道的时期,重要的促进是1997年,我想参加嘉德拍卖,用尽心思做了《魏氏魔块·曲径》,是非常棒的自藏的一幅作品,制作精密。早期现代书法是群体运动,后来是地方团体,如浙江的书法主义,威海的三剑客,广东的红佣组织等。第三阶段是以个人命名“魏氏魔块”时期,标志着概念内涵的逐渐成熟。我做的抽象范式是现代书法的足音,因为它提供了可以发散到四方的路径,很多探索方法都是从这里生发出来的。魏氏魔块是再结构的艺术,汉字表意的功能已经消失,它貌似古文字,但不是任何一个朝代的古文字,只是它使用的全部办法与原理都是古文字的原理,书法的原理,如古代的结字术,结构,笔法,线条之间的构架等。

    魔块这个阶段是我的积淀阶段,添加制作感、材料感、技法等。那时精神混沌,不知道在画面中怎么表现,也不知道怎么梳理,怎么让艺术纯粹,只有这种办法“堆积”。慢慢地这个方法成熟了,境界也不断地在提高,堆积不再那么重要了,开始进入表现东方艺术精神的“神、韵”的阶段。
 
    刘:您目前已经办了很多展览,在学术上相对有了一个定位,您将来想在哪个方面深度发展,或者想没想过转向?
 
    魏:相对行为、装置、多媒体来讲,我有点保守,一直坚持架上水墨材质的样式。我在纽约与蔡国强聊天,他说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在你玩的这个方法上,上一个台阶,一种是改头换面,实际上就是你问的这个问题。改头换面现在还没想过,只是想把现在的魔块、抽象书写做大、做精,我的艺术还没有达到高峰,先建立起来再说,建立起来再探索也没有止境。如果达到顶峰,我也许玩行为去了。
 
    刘:那您将来更伟大的抱负是什么?
 
    魏:90年代初,山西电视台给我拍电视记录片,当时不到30岁,我说 “我憧憬着一幅华夏书品价惊四座的辉煌时刻”,那时的理想就是把汉字做成艺术品。

    我还有一个论点“当代艺术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政治波普阶段。西方人喜欢什么,西方流行什么,中国艺术家就画什么,是“迎合期”。第二个阶段是把中国的美丽经典转变成西方人欣赏的东西,像徐冰他们那个阶段,这是“合资期”。第三个阶段是把中国的艺术做成世界级别的,同时完美地保有中国的神髓,属于“创本期”。三阶段依次是“引进”、“合资”、“组创”,性状依次是“泄愤”、“鉴用”、“建立”。外国人看中国艺术会表面化,他们觉得你能写汉字就很厉害了,就是“专家”,在中国要看你如何写,有无金石气,秦汉风骨。也就是说第三阶段要胸怀全球的眼光,让中国人感觉很地道,并贡献一个并立的东方高峰。

    我曾在香港演讲“汉字与书写——中国本土抽象的最佳通道”,我在哈佛的日记中也写到“我只要弄金墨缠绕现在就是大师了”,什么是金墨缠绕?就是墨里面调和丙烯金,墨这种国画色因为它湿润,太软了,丙烯金是固体,金在墨上面是不动的,它能制造出一个块面来,金墨调和,进入了当代的一种语境。从全球来看,中国的艺术是线性的艺术,要搞缠绕、搞线性的艺术,所有人都得向中国人致敬,所有的中国人要向中国的书法家致敬。因为画家的线条是涂抹,皴擦,不单独提炼出来,画家的线条没办法跟书法家比,书法家的线条是非常有维度的,因为线就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中国为什么不在书法的基础上建立自己的抽象艺术王国呢?这是中国的强项,抽象表现主义实际上就是凸显书写性,中国本土的抽象表现主义应该是一道被期待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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