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行为艺术之母”阿布拉莫维奇来说,摄影是用来记录她表演的手段。2010年,她与昔日情人乌雷“握手和解”的表演被上传至网络,获得百万点击率。屏幕或许削弱了现场的感染力,但艺术家与陌生人、与昔日恋人的对视和彼此的反应仍然拥有超越某个时间和场所的力量,即使在今天也令人感动。
澎湃新闻获悉,在9月开幕的第6届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上,将有一场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展览,观众能通过影像见到艺术家与前搭档、昔日情人乌雷的落幕表演《情人·长城》。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乌雷《情人·长城》,Courtesy of Sean Kelly Gallery (New York _ Taipei)
阿布拉莫维奇、乌雷《情人·长城》Courtesy of Sean Kelly Gallery (New York _ Taipei)
9月19日至22日,第6届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将在上海展览中心举行。其中,“焦点”板块将聚焦“行为艺术之母”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展览将通过影像重现艺术家与前搭档、昔日情人乌雷的落幕表演《情人·长城》。
阿布拉莫维奇生于前南斯拉夫,早年生活中,父母的经历、战争的暴力等等对她日后的表演艺术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在表演中,她往往将自己的身体置于“危险”的境地,试图以此与观众产生某种能量的共鸣,而她和乌雷共同完成的一系列作品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10点前结束的“危险表演”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1946年生于前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父母在当局政府中担任要职。在她早年的生活中,父母的经历、战争的暴力、东正教的信仰等等都给她带来了不少影响。母亲对她管教颇严,但始终支持她的艺术追求。
阿布拉莫维奇曾先后在贝尔格莱德美术学院与克罗地亚萨格拉布美术学院学习艺术。1970年代,她开始创作表演艺术,起初是声音装置,后来很快转向身体参与的表演。彼时,行为艺术已经逐渐兴起,并成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在那些年里,身体艺术将伦理与美学、生存以及艺术之间的关系重新提上讨论的日程。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节奏0》行为艺术表演
在早期作品中,阿布拉莫维奇常常将自己的身体置于危险的境地:在1973年的《节奏10》中,她打开录音机,将张开的左手放在地上的白纸上,根据节奏右手拿刀刺向手指之间。每次切到手指,她就会换一把刀,直到这10把刀用完;在1974年的《节奏0》中,她让观众用各种各样的物体任意地对待她的身体,有人剪碎她的衣服,有人划破她的皮肤,还有人企图向她开枪。
“表演就是一种心理和身体的结合,由表演者在特定时间和空间中在观众面前呈现,由此产生一种能量的共鸣。”在几年前的一次演讲中,阿布拉莫维奇说道,“我们害怕痛苦、疼痛和死亡,我将这些恐惧呈现在观众面前。我运用你们的能量,有了这些能量,我尽可能地忍受恐惧,然后再将自己从恐惧中解放出来。”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移动骷髅》
成长于铁托的独裁政府之下,阿布拉莫维奇的作品关乎“反抗”,“不只是对家庭结构的反抗,也是对社会结构、艺术系统结构的反叛……我所有的能量都来自于同这些界限的对抗。”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充满反叛性的表演总是在晚上10点前结束,那正是她母亲严格设置的宵禁时间。
未完成的回忆录
“他们无处可逃,只能逃进自己的内心。当你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会看到有那么多的痛苦和孤独,还有那么多美妙的东西。”阿布拉莫维奇这样形容她2010年时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进行的那场耗时716小时的表演。正是在那场表演中,她和曾经的伴侣乌雷(Ulay)在彼此的凝视中和解。
2010年,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乌雷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握手”
1975年,阿布拉莫维奇在阿姆斯特丹与艺术家乌雷相遇。两人很快成为了恋人,并开始了长达12年的艺术合作。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乌雷《不可估量》
在 1977 年的表演《不可估量》中,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面对面裸体站在博洛尼亚现代美术馆的入口处。观众首先被迫要做的选择便是进还是不进。其次,观众还要选择在他们侧身穿过两位艺术家裸体留下的狭小空间时,究竟该面对哪一位艺术家的身体。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指出,人们在美学情境(如美术馆、博物馆、音乐厅等等)中做出的反应与他们在正常情境、公众环境中做出的反应大有不同。通过这样一个表演,他们强迫观众通过参与其中进而去思考为何会有这样的不同。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乌雷《潜能》
在1980年的作品《潜能》(Rest Energy)中,阿布拉莫维奇手持一个紧绷的弓,乌雷手持一支带毒的箭,正对着阿布拉莫维奇的心脏。弓箭的张力使他们身体后倾,带毒的箭随时都可能射向阿布拉莫维奇的心脏。观众在现场可以通过扩音器听到两人的心跳声。“我将刀和手枪、刀和子弹换成了爱和信任。”阿布拉莫维奇说道。
在共同度过的12年中,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是合作者,也是恋人。他们坐着货车穿越欧洲大陆,和澳大利亚原住民一起生活,在印度的佛教寺院里度过时光,也走过撒哈拉、塔尔和戈壁沙漠。1988年,两人选择结束恋人与合作关系,并以作品《情人》作为纪念。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分别从中国长城的两端出发,他们在路途的中间相遇并道别。从那以后,两人开始各自独立的艺术创作。2010年,乌雷意外出现在阿布拉莫维奇的展览现场,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对视时,原本保持雕塑一般状态的阿布拉莫维奇突然开始哭泣。然后,他们握手和解。
他们的故事并未就此告终。2015年,乌雷因为二人共同作品的署名、版权和收益分配问题将阿布拉莫维奇告上法庭,最终,乌雷胜诉。而到了2018年,这两个人的传奇故事竟然又有了新的进展,他们宣布要共同书写他们的回忆录。
被“记录”的行为艺术
和许多行为艺术家一样,阿布拉莫维奇认为行为艺术是无法被复制的,只有通过重新表演才能延续那些作品的生命。即便如此,她对自己的诸多作品进行了记录,她的许多表演被拍摄、录像,并且作为“物件”被拍卖和收藏。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节奏5》行为艺术表演
2010年,作品《节奏5》的黑白银版照片在纽约苏富比(微博)拍卖中拍得2万美元。2014年,阿布拉莫维奇的表演作品《背着骷髅》的彩色照片在巴黎佳士得拍卖中以10.8万美元成交。照片记录了表演过程中的瞬间:艺术家身上背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复制品,象征人和死亡的对抗。而在此次“影像上海”艺博会上,将呈现《情人·长城》的动态录影片段及静态图像,以及一系列彩色照片和相关手绘。
乌雷《情人·长城》Courtesy of Sean Kelly Gallery (New York _ Taipei)
乌雷《情人·长城》Courtesy of Sean Kelly Gallery (New York _ Taipei)
对于阿布拉莫维奇来说,摄影是用来记录她表演的手段。2010年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那场著名的表演被上传至网络,获得几百万的点击率。屏幕或许削弱了现场的感染力,但艺术家与陌生人、与昔日恋人的对视和彼此的反应仍然拥有超越某个时间和场所的力量,即使在今天也令人感动。
“暂时性”是行为艺术无法被剥离的特性,行为表演本身无法被收藏,不能被真正地占有。而那些事件的“纪念物”则是最让人接近表演本身的途径。纽约表演艺术家玛妮·柯塔克(Marni Kotak)曾经表示,“通过收藏和重演行为艺术,我们尝试能在某种角度上让它变得没有时间的限制,我们这是在对抗它的特性本身。”如果说艺术家的每一次重演都具有某些偶发的差异,这些差异延续着作品的生命,那么那些记录表演的片段,成为了超越时间的某个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