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1997”,艾敬成为中国最出色的民谣歌手之一。她似乎是一个借助于重大事件表达个人愿望的艺术家,她的新近创作则是借助了2008年四川地震这一重大事件,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不是使用音乐,而是视觉艺术。
但艾敬无疑不是鲍勃•迪伦那样的倾心参与政治和社会的精神进程的艺术家,在这一方面,她可能更接近传递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人性愿望,通过集体事件所维系的无数即时的生命情绪和想象,散发一种个人祈愿。不过艾敬这种对于“爱”的理解,已经接近一种准宗教的虔敬状态。
爱和虔敬,“爱”这个主题跟艾敬的名字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神秘联系。爱是一个容易被使用的过于空泛的概念,以及在都市被用于一种泛爱的青春和世俗表达。但爱也是一个很宗教的概念,在这层意义上,爱就像一个无边的容器,每一个人实际上都可以成为一个爱的容器,他的爱是否有强大的力量,取决于他为这个容器注入生命能量的程度,并不仅是在为自己享用,而是在散发给他人并为他们祈愿。
艾敬的这个展览的作品源自四川地震,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创作“爱”的系列的绘画,在地震发生之后的三个月,她每天创作一幅作品,将所能找到的关于灾区的报纸和图片作为背景,将每天的日期精心勾画在上面。这有些类似于禅宗的每天通过身体力行的行为,使一种祈愿行为实践化。
艺术语言上,艾敬的绘画接近一种观念艺术。她既使用了报纸和图片的现成品材料,并在这基础上手绘,画面的中心是一行极简主义风格的时间句子:2008年X月X日。这一行时间具有一种仪式感,使观看者瞬间瞩目,在文字的灰荧光色调下,能迅速触及观看者的情绪深处和意念反应。
极简主义的字体以规则的形式排列,以及荧光颜料的色调,这种形式来源于艾敬这些年名为“爱”的绘画系列的基本形式。但是她最初的绘画风格并不涉及社会题材,它只是用英文词“LOVE”的四个字母位置均匀的排列布满画面。使用文字是1960年代起源于美国概念艺术的一个基本形式,像约瑟夫•科瑟斯的同一意义的不同形态、简•豪尔泽的霓虹灯管等。
艾敬的绘画中的字母具有一种仪式感,但更吸引人的是颜色的色调。作为著名的民谣歌手,她并没有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但她对绘画的色彩和色调所具有的天份和敏感,毫不逊色诸多专业画家。她上颜色也类似一种佛教的修行,在同一个字母的色面上,反复一遍一遍涂上色层,直到这个字母的色层逐渐从画布上凸起,颜色采用的是带有荧光色效的各种色调,以黑白灰居多,也有土黄以及粉色。这些荧光色调传递了各种精细入微的情绪,就像一种音乐的色调。
音乐的色调感肯定对艾敬在绘画中的色彩观念有一定的影响。她说绘画让自己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和表达,这一点也许是关键之处,事实上,艾敬的绘画形式的光彩主要集中色调,她的很多色调是自己调制的,以准确的表达某些微妙的情绪。她的画面色调几乎能在瞬间波动的观看者的心灵,在通常的意义上,音乐表现情绪比绘画更具有直接性,但奇异的是,艾敬的画面所具有的情绪穿透力,更甚于音乐。
这表明观念艺术在艾敬的绘画中只是一种表面形式,她的绘画本质上还是与心灵的联系。个人通过某种符号进行一种接近宗教虔敬的祈愿,并使心灵的生命情绪表层化,是艾敬的一种主要方式。她的另一个绘画系列还将字母与个人钟爱的吉祥猪放在一起,寻求一种个人心灵和普遍符号的联系。
就这一点说,艾敬的绘画更多的接近一种类似宗教祈愿的绘画行为。她的为四川地震而作的这个作品系列更强烈的表达了这一点。从“我的1997”到为地震而作的纪录时间流逝的绘画,艾敬试图在创造一种祈愿的升华,从为自我的祈愿到为他人的祈愿。在更深层的意义上,艾敬的艺术总是不断寻求与重大事件的一种联系,还隐含着一种为个人的心灵之爱寻求一种群体归属,使这种爱不至于孤独和缺乏回响。
这种愿望似乎更证明来自一个女性艺术家的心灵理想。这使得艾敬更接近于另一个横跨音乐和视觉艺术的著名的民谣歌手大野洋子,而不是鲍勃•迪伦。似乎在现代民谣这个领域,后者更多执着于社会批判和政治抗议,而女性艺术家最终寻求包容世界和他人的心灵之爱,她们相信这是改变世界最有力量的途径。
2008年10月21日写于望京东园
【编辑: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