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帮忙找几个画商，年关到了，我快撑不住了。”开往宋庄的公交车上，青年艺术家党艺(化名)在向一个朋友请求帮助。
这是一段普通的路程，倒两次公车外加打一次黑车，总路程接近30公里——也是党艺的“上班”之旅。如今，这段已经持续几年的“旅程”，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显得艰难。不仅是党艺，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那些刚刚从温饱线上挺过来的年轻艺术家们正在遭遇痛苦的寒冬。
就在党艺所在的中国目前规模最大的当代艺术区——宋庄，眼下不时传出画家撤离的消息。对于宋庄而言，上一次的困顿情景发生在12年前，当时正是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唯一不同的是，12年的时间已经让原本“异类”的当代艺术普遍被民众接受，而宋庄作为“中国当代艺术最大的生产车间”，也早在全球当代艺术市场举足轻重。
租金越来越低空房越来越多
《AI艺术》的策展人和经纪人李裕君需要经常去宋庄和艺术家们沟通关系，但近来他发现部分艺术家已离开宋庄，回了老家。
“有个朋友到宋庄3年了，一直没能浮出水面，这轮经济危机一来，他的境况更加艰难，没有办法只好回去了。”李裕君感慨地说。
宋庄小堡村北街方舟艺术中心区的画家李素华也发现自己有几个邻居不见了，“我们同租一个房主的房子，房租一年要3.8万。”进入冬天以来，李素华发现街上的转租和招租广告越来越多，而且租金似乎越来越便宜，她的第一直觉是“房子空出来，一定是有人走了”。
与此同时，那些正在招租中的艺术家聚集地也门庭冷清，在一家名为“吉祥伯乐”的艺术区里，只有几间房子显示有人入住。而在奥运前期，这里每天都有新人进来，当时民房每年的租金涨到1万多元。
宋庄艺术促进会是负责宋庄外来画家事物的社团机构，该机构上半年的调查显示，奥运前夕宋庄的外来画家达到创纪录的3100多人。
“我们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个情况，按照我的理解，每年冬天都会有一批画家因为天冷、回家过年等原因离开，一般会有两三百人，占宋庄艺术家总量的10\%左右。”在宋庄艺术网工作的吴黎说。但是，周末大街上出现的卖画艺术家还是让吴黎感到丝丝冷意。当艺术家们被迫拿画到街上兜售来满足最基本的吃饭需求时，没有人可以忽略金融危机的深刻影响。
撤离人数不下千人
尽管冬天撤离是常态，但是规模究竟有多大呢?
早在2008年12月初，就有至少两位接近宋庄艺术圈核心管理层的人士表示，宋庄今年冬天撤离的画家已经超过千人。但目前并没有明确的数字证实撤退艺术家的具体数量。“大家私下猜测说有一小半，按照这个说法，上千应该不奇怪。”在宋庄居住已有几年的一位艺术家透露。而宋庄当地一位较为关注人口流动的公安系统人士对这一数字也表示认同。
但宋庄艺术促进会的一位主管干事认为，宋庄艺术家群落的流动性一直是30\%，这几个月来了，过了几个月又走了。“金融危机对宋庄确实有影响，但冲击性没有那么大，因为宋庄根植性比较强。艺术品市场还没热的时候，宋庄就有上千人，他们已经在此生活了十几年了。我觉得对这些人影响不大。”这位主管干事说。
但实际上，那些在宋庄生活了十几年的艺术家如今大多数已功成名就，他们的作品在国际市场也有了一席之地。以他们目前的市场影响力和财富，生活上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确实不大。可对于那些已经走了或即将要走的艺术家，情况却不是一般的糟糕。那些近一两年看到艺术品市场火爆而来找机会的，现在已经坚持不住了。
“现在是冬天，煤、电花费较大，那些年轻的、低收入的，便回家猫冬去了。”该主管干事说，“从现在工作室退掉的情况看，也有人可能从小堡村搬到其他村里了，这样最起码省下了取暖费。”小堡村是宋庄艺术区的核心地带，其人气和各种配套比较完善，当然房租也贵得多。
另外一个现象也越来越值得重视，很多本来在城区生活的艺术家为了节省生活成本开始往宋庄转移。“旁边工厂艺术区的老板告诉我，他那边还有100多个城里撤出来的艺术家，他连节假日都没有停工。”在宋庄经营租房生意的吴先生说。这也意味着，不仅是生活在宋庄的年轻艺术家，连一些中等层次的画家也受到了金融危机影响。
“22个行政村，50多平方公里，我们每半年拉网式普查一次，今年5、6月份就知道金融危机到底有多大影响了。”主管干事说。
在困顿中继续坚持
“天价只属于少数人。”这是来宋庄之后听年轻艺术家们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当F4的天价艺术品动辄拍出千万美金的高价时，很多年轻艺术家还在为冬天取暖用的煤球犯愁。这也正是不少年轻艺术家撤离的根本原因。
“有家画廊本来要买几张画，可金融危机来了，他们就没声音了。”党艺感叹，“工作室的租金、吃饭、交际、颜料、展览等，一年最起码也要10万块钱。”
曾经做过教师的李素华情况要好一点。这位主要以写实手法描绘北方农村的艺术家，在宋庄可谓“另类”。“我也画过抽象，最终因为个人喜欢还是回到写实了。”李素华的这一选择让她在今天还能维持最基本的收入。尽管当代艺术存在一夜成名甚至暴富的可能，但是传统的写实更为稳定，不会大起，也不至于大落。
李素华2008年上半年卖了5幅画，下半年卖了1幅，而2007年却卖了几十幅，且大都是韩国画廊买的。她不知道韩国受这场金融危机的影响比国内更严重，也不知道韩元的贬值导致韩国画廊的购买力大为下降。
但不少艺术家们并没有放弃坚持，“熬过去就好了!”党艺说。
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坚守于宋庄的艺术家们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困局，当时熬过来的那些艺术家，很多如今已是社会名流，党艺希望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编辑：姚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