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错,王音的作品非常优秀,其图式语言按其生活语境所展开,换言之,王音对于自身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任何人的艺术作品要做到毫无历史与环境痕迹的可能性不大,某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对既定规范与秩序有一点超越便是一种进步,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甚至整个时代人都墨守成规,停留在原位徘徊或倒退。
练春海说:“现在主要的情形是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在按照自己的个人体验、敏感焦点、语言习性来构成艺术现实。这种情况的发生一方面可以说是中国当代艺术家正在努力从眼下妖风习习的艺术漩涡中走出来”
事实情况并非练春海所说那般纯粹,80后多少艺术家是按照自己的个人体验、敏感焦点、语言习性来创作的?那个“自己”、“焦点”、和“语言”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动而抽象的,如卡通图式成为当代绘画的异化模式,一种庸俗得毫无创造性的现成材料。在现代流行传媒的作用下,电视电脑对当代人的作用实在太大,大多数人被动于这些流行文化,丧失了超越与颠覆的自觉能力,连致当代人的性幻想都明星化以及性交姿势都毛片化(它们原产于西方后现代艺术创意,转而成为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式武器)。在一个极度消费化、平庸化的当代社会,任何沉溺者必将丧失激情理想,成为被驯化的时代降服者,它是一个时代的普遍现象,意味着整个时代缺乏文化原动力。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当代青年的体验、焦点和习性很大程度上是被流行文化所渗透和操纵,整体上谈不上独立的自我个性。并未出现象练春海所说:“寻找的自我的复归,这批艺术家中最有代表性的力量之一就是80后这一拨。”
二、练春海似乎对当下的艺术批评家持有不满,认为他们对80后缺乏关注、了解和支持,表现出“批评家的失语现象”。关于“85”一代批评家与其艺术家不论好歹,他们整体上非常有默契的,共同的理想与激情使他们成为改革后中国社会的“强悍一代”。练春海错误的以为,后“85”时代基于一个多元化的社会背景,艺术家因个人的生活经历不同,而对生活的感触开始变得千差万别,所以理论与批评跟不上艺术发展之需要了。这种说法具有吊诡性,老一代批评家不仅可能思想理论的老化,关键他们形成自身的利益团体与情趣倾向,他们失语极为正常,权益本能决定了当下批评家的失语,特别在中国这个习惯论资排辈的社会,造反者一旦胜利之后必将镇压一切自身之外的造反者。可是,作为一个志气的艺术青年,对此不要持任何奢望,只能用实力将历史老人赶下神坛,这是后起之秀的历史使命。中国当代青年在神态气质上均缺乏令人信服的东西,这足以说明了他们缺乏内在活力和精神勇气。
三、练春海说:“另一方面是80后这一批艺术家不大重视西方哲学理论的学习,他们天生的傲气特别藐视唯理论是瞻者,而追求个人对艺术的独特感受,对于这种独特感受的评价不是哲学,也不是形而上学的方法论所能够完成的。”
可以肯定:没有文明时代可以傲气得特别藐视“理论”,除非愚蠢到没有大脑才差不多,只能说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理论思想。据我所知,80后不但不重视西方哲学理论,更谈不上重视东方理论,也没有自身的理论。毫不客气的说:80后是“穷人暴富”的一代人。练春海为80后不重视理论开脱说:“追求个人对艺术的独特感受”。这是个经不起推敲的流行说法,它是曾盛行于西方大众社会的媚主义论调,转而在中国小资市侩阶层当中泛滥,特别女性艺术家对此更坚信不疑和孜孜不倦,使得“多元主义”成为一种新思维惰性,以致到了白痴都认为自己的弱智是一种多元的个性体验表现。关于“多元主义”在此就不多说,若有兴趣请看一下我的《多元主义与其矛盾》一文。
四、关于批评家培养与成长,练春海所说很有一定的道理。中国学院只能培养出一些教条的学究和吹牛的马屁精,要胚造出有独立人格的思想家和艺术家是困难的,大凡稍微出色的艺评家均为半路出家,他们不外凭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并非练春海所说,批评家全然沿袭传统学院式的批评体系。年轻一代艺术理论与批评人才的严重匮乏,原因很多,应试教育过度强化在一定程度上磨灭了中国青年的个性天赋和求学兴趣,加之急功近利的浮躁氛围,使得那些天赋颇厚青年不再致力理论学科,何况它的确不能长技谋生和升官发财。过去的体制内艺评家不在于他们理论专业和才华学识,关键在于他们把操报刊的权柄。
其实,不重视理论学习的不止是80后,只是80年代初期,中国社会掀起一股“小五四”余风(简称“85”文艺思潮),哲学和文学成为一种功成名就的主渠,哪怕一点皮毛而“誉满天下”和“名利双收”,加之精英化的社会文化氛围,整个八十年代那代人对理论满怀兴趣。尽管存在种种客观局限,那代人因此显得饱满自信、勤奋好学、理想激越。
五、练春海说当下艺术新人、艺术作品派别如同“雨后春笋”,因此理论与批评出现跟不上艺术发展形势之需要。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即便在过去艺术形态单一化时代,理论同样存在过度单一化的贫困不力。凡是新艺术的诞生,它在客观上必然伴随相应理论的产生,这一点均不成问题。艺术始终赋予一种意识与想象的超越性,它在不断刺激着思考者和理论家发问“为什么”,这种精神分工几乎贯穿了整个文明发展史,绝不存在只有艺术家在动脑子,哲学家处于休克状态。对新艺术归纳、批评和解读需要过程,它的艰巨性是一种常态,不是当前所面临的孤立现象。
六、对80后要盖棺定论虽然稍早,可从大气候中可以得出一叶知秋的结论,当代中国文化如同遭遇干旱荒年,唯有隐蔽角落能结点半生不熟的果实。这就是我所说的当代中国是一个极度平庸的时代,不意味着中国永远的绝对平庸。平庸时代在客观上制造了历史偶然变数,至少需要几代人努力。我曾在《没有大师时代的大师》一文中,概括了吴冠中以及你我均为过度性几代人,中国的艺术与思想领域还不足以涌现出大批大师,要造就文艺与哲学辉煌更无从谈起,至少需要历经一个漫长历史阶段。
最后要说的是,80后恰处于中国现代历史的消退时,他们在整体上不会超越“54”和“89”两代人,除非历史进入一个偶然的突发状态。这里,涉及一个社会文化创造力、一个时代激情原动力。它是个令人颇感神秘的问题,在此也不必多言。当然,我的言论具有自以为是的成分,但我诚心希望有志青年致力于自己的理想,无论时代多么平庸与局限,能够走在历史前沿必是天之骄子。
【编辑:刘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