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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昊：设计法拉利，还有比我更优秀的吗？
——与卢昊在“哥窑版”法拉利上海首发前夕的一次对话
题记：刚刚过去不久的第53届威尼斯双年展，艺术家卢昊因为担任中国国家馆的策展人，而受到的各种纷扰和议论尚未消停。这一次，他又因为参与设计法拉利跑车的中国限量版，再度引起艺术圈内圈外的关注。而卢昊称，正是几个月前在威尼斯准备中国馆展览的时候，法拉利意大利方的负责人找到他，希望借中国建国60周年的契机，请他单独为中国客户设计一辆特别纪念版的法拉利。卢昊只用了两周左右的时间便作出了决定：把中国宋代哥窑瓷器的审美效果，融入到法拉利设计中去。他的这份“哥窑版”法拉利设计方案，很顺利的便博取了意大利方面的欢心。现在设计已经完成。
法拉利，中国限量版，艺术家卢昊。当把这几个词并置到一起的时候，对于卢昊所收获的这个可大可小的艺术设计上 的“成就”——或说艺术人生上的“成功”，在一些敏感的、与艺术有关的或无关但密切注意着艺术圈的人的脑海中，到底会不会泛起什么涟漪？10月15日下午，“哥窑版”法拉利在上海国际赛车场举行首发式。10月14日晚上8点，99艺术网的编辑石棱，在北京丽都饭店的大堂等到卢昊，与他展开了下面的谈话：
99艺术网：这次你巧妙的把中国传统文化中哥窑瓷器的审美意念，移植到现代的法拉利跑车上去。这辆法拉利可以搬到展馆去作为你一件新的装置作品吗？
卢昊：是的，这辆车的复制品会在法拉利的博物馆里永久性地陈列。因为这辆车会有很多车主定制，所以先就把这个车定了，另外再做一件原大的复制品。
99艺术网：这个复制品会参加会不会参加一些展览？
卢昊：不会，这个是永久性地陈列在法拉利的博物馆里面。
99艺术网：这样的话，我们看到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他们的作品有很多对传统因素的挪用，我们称之为“拿来主义”；但是这个“拿来”和杜尚当时直接把小便池实物“拿来”还有点不一样。对你来说，你怎么回应艺术创作需要“原创性”的问题？
卢昊：我觉得两种不同方式的东西结合会产生一个新的意义，关键在于这种结合运用得是否巧妙，这种结合相对与一个展览的主题，或者某个活动的主题，运用得是否恰当。中国有一句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一个事物的判断标准是多元的，大家都会对一个东西有自己的判断，有可能一个结合是很巧妙的结合，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百分比”。就像现在出来的很多作品都用了所谓的传统因素，“文革”也算是传统，但基本上都是垃圾；要讲“原创性”，我觉得广义（编者按：即艺术家王广义）的作品是最好的，是具有原创性的；在大家还想着“伤痕”、想着其它东西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广义之后，有很多明星严格意义上来讲跟原创是没有关系的。
就像我2005年做的一个作品叫《一粒沙》，现在也有人做什么“长沙的沙”、“马王堆的沙”，这个作品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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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艺术网：各种媒体都报道说法拉利中国为了庆祝建国60周年，请你去设计这样一个纪念版的车，你的设计跟60周年纪念有什么关系？
卢昊：我没有特别考虑这个东西.就像我们说为了纪念60周年，上一桌子菜，这桌菜里的炖鸡跟60周年有没有关系呢？吃得可口，让你心情舒畅，这就已经是关系了，就够了。所以说一个作品，我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用中国的方式做出来了，就已经够了。比如说这次法拉利的设计里我用了中国的数字。你说这个元素里面有多少东西？我要写成“六十”，比如中国人有很多的方式，说设计某个大展或者是大会标志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字的暗示、有一种内在联系；而我觉得这种内在的联系是通过内心的一种情感交流，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形式上，强加给别人的一种方式。就是这样的。
99艺术网：你设计的这辆车要拍卖，那个拍卖价格是怎么定的？最早一些媒体报道你的“透露”说是400万起拍，现在又看到有些说是700万起价。
卢昊：400万是没有加上中国的税，基本上是按照出厂价定的。他们的想法就是说价格稍微比正常售价偏低一点，这样拍卖就更具有诱惑力，这是从策略方面讲的。如果说这个车现在加上税价，从起拍价开始基本上是700万了。
99艺术网：现在大小媒体都在说艺术家卢昊设计法拉利跑车。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我想他什么时候变成产品设计师了？对法拉利来说，这次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卢昊：这个车的漆图案和漆本身，包括里面内饰的仪表盘用了我的设计；其它的那些都是经过空气动力学的计算和设计的。法拉利之所以那么多年没有改它的车型，就是因为它的车型已经设计得非常完美了，它经过一千多项测试才达到今天的程度，它的空气动力测试已经非常优秀了，所以你要动它的整个车的外形设计或者是里边的性能设计，肯地是不允许的。
所以这次让我觉得骄傲的地方，是里边的仪表盘我全部换成了中文。但在网上我看到有人问“换成中文的话，外国人能看得懂吗？”这种话让我内心发笑。我们为什么不想一想，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买了那么多的外国电器，他们卖给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中国人看不看得懂呢？他们看不懂他们去学喽，学习的过程就了解中国文化了。就像当时谁规定我们上学一定要学英文？英文和中国人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我们每天不也是被逼着学外语嘛，我觉得那种文化我毫无兴趣，我干嘛要去学呢？但是没有办法，必须的，因为你的文化不行，你的经济状况不行，你不是强势文化。
我不知道现在中国是不是到了一个“强势”的时候，但是中国有这种机会和能力的时候，我就这样做了，我性格如此。你们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也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就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机会了。
99艺术网：所以这次设计更多地是在审美观念和文化观念上做的。
卢昊：还有一个，用最朴素的话讲就是，我是一个中国人。
99艺术网：一些报道上讲，意大利的大老板开玩笑说你愿意的话，可以让你去他们的市场研发中心。法拉利请你来帮他们为中国人设计跑车，而且在最后你和法拉利那边都将把拍卖的钱捐出去。你认为他们的用意是什么？
卢昊：那是他的市场研发中心的负责人，不是大老板。他们没有让我捐这个钱，是我决定自己要捐的。我觉得意大利人都能把钱捐出来，为什么中国人不能这样做呢？虽然我没有很多钱，但是我觉得可能我兜里有一毛的时候，我可以捐几分钱给孤儿；或者我有几百块的时候，我可以捐出一百来，这个看比例。但可能我有一块馒头的时候，掰了一半给别人，跟有一百个馒头的时候，也掰了一半给别人，这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他们把这个车拍卖的钱捐给了中国学汽车的大学生，这让我觉得很好，因为他想提升中国人对汽车的理解和设计，这是好的出发点。当你很饿的时候，别人给你一个馒头吃，不要质疑这个馒头是不是有毒药，有氰化钾，鹤顶红，你只能选择先吃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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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艺术网：中国艺术家那么多，他们为什么考虑让你来设计？
卢昊：还有比我更优秀的吗？还有比我参加国际大展更多的吗？还有像我这样不人为炒作的吗？我觉得没有什么选择的，问题是他们看了其它的几项指标，我现在还做了其它的几项工作。当然我说话不太谦虚，因为我觉得谦虚在中国一样受到攻击，所以就不谦虚了。
99艺术网：对于这个设计任务，你说它小，它就是一个设计而已；但是说大的话，您也提到他们是第一次请中国人来设计，而我们看到这个中国人是一个玩法拉利的当代知名艺术家，加上中国又是有着这样那样习惯和特点的国度。那么这个设计对你来说真正的难点在哪里？
卢昊：不是第一次请中国人，是法拉利建厂67年来第一次请外国人参与它的车的设计，而且第一次把一个非法拉利设计师的名字放到了车上。但是对我来讲做一个设计也好，一个作品创作也好，从来没有什么难的。我觉得一个艺术家做作品的话，想几年想不出来，绞尽脑汁，这种艺术家可以干别的去了。如果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再乘以六十，不带重样的话，每分钟可以拿出一个新的作品，我觉得这是一个艺术家创作能力和他的创作愿望、创作热情决定的。我很喜欢这一点，我有滔滔不绝的想法，我没有觉得它是很难的事情。这设计创作的难点，对我来说就是很早地让某些人知道了这个事情，他们又开始给我的工作设置了一些障碍，这让我觉得有点烦，我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不够好，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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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艺术网：这样一件事情为什么要保密呢？
卢昊：因为有人给我设置障碍，给我增加难度了，知道我的设计费是多少钱，能不能从中间拿走一部分，想尽各种办法，有太多这样的，你会觉得很难理解，真有这样的，很多。
99艺术网：在另外一个采访的时候你讲到，作为一个中国人，中国艺术家，“我们没有必要成为别的国家文化的义务传播者”，那么对于中国元素，中国符号，中国特色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去理解的？
卢昊：我觉得有很多东西是跟我生命有关、与生俱来的，比如说油条、油饼，唐诗、宋词，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小接受教育、牢牢印在脑子里的东西，我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我体会这种东西，我能够感受到它的本质是什么，我会觉得这些东西是跟我的生命成为一体的。其它的文化，比如说听交响乐的时候，你也会有一些想法，因为音乐也无国界；听外语的时候可能会听不懂，听一首外语歌，它的旋律可能很美妙，但是歌词我没有感受，可能它的生命里传达的是另外一个东西，按照音乐旋律去感受的话，会成为另外一种东西，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我的工作是什么，我的工作性质是什么，在传播过程中我有没有义务让别人去了解中国的东西，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我作出自己相应的东西了。
99艺术网：但是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你传播的东西是什么？是传播传统的东西，还是当下中国正新生发出来的一些东西？
卢昊：我不知道，我很难为自己的作品定一个标准，就是我的作品够不够好，够不够大家接受。但是够不够好、被谁接受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我所有的作品都被世界最顶级的大展接受了，都被顶级的策展人接受了；当然我们也说这种东西不能作为一个标准，我想问问什么东西可以作为标准呢？谁做的东西又可以作为标准？如果这个东西不能作为标准的话，那么他们做出来的标准够标准吗？我们自己有没有推出一个够国际水准的标准，玩得那么出色，那么纯粹，那么绝对的可以学术化？没有，我没看到。没看到的话，肯定不服了，所以我就认为那是最好的一个标准，就像现在我们都否定诺贝尔奖的标准是一样的，难道们中国推出一个奖项超过诺贝尔奖了吗？没有。我们的上海电影节超过奥斯卡了吗？没有。我们的上海双年展超过威尼斯了吗？也没有。我们马路上跑的奇瑞、QQ，超过法拉利了吗？没有。那么我们凭什么站在这里指责别人。所以我觉得对人类某一时代的某些产物作出特殊贡献的人，我们还是应该怀着尊敬的状态来看待这个问题，起码我们自己做得不够优秀，我们在这个领域里面还不具有发言权，我们有没有愿望去学习这些更新的东西，这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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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艺术网：你自己也是一个法拉利车主，你也提到他们的企业精神。经过这次设计，对比你所熟悉的中国，对艺术，对生活，对社会，或者对这个世界，你收获了什么新的感悟或者看法？
卢昊：我特想成为QQ的车主，我特别想！有一天那个车做得很好的话，我全部都换成QQ。我现在明白的一点就是，做人、做事、做艺术可以靠热情和感情，跟大的集团合作，或者是商业性的合作，还是要很理性。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很好的法律顾问和很好的合同，作为自己利益的一个保障，这是我觉得我要告诫每一个艺术家的地方。因为有的时候，艺术家这种热情太多了，做作品的时候是投入了特别多的热情，但有一些方面又是很冷酷，很残酷的。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希望大家能相对理性地去解决，对自己的权益提出应有的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