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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线塑形 以虚成实——对话师进滇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 2010-04-01

  

  采编:黄辉(《画廊》杂志)

  艺术家师进滇采用钢丝作为材料,将日常物体包裹,编制出经纬相交的网状立体作品,这种极致的表现形式不仅富有个性,而且使实物与虚幻之间的界限真假难辨。他改变了物体的固有形态,将日常物体转换为神秘的事物,营造出一种陌生感,作品展示了艺术家的创造思维,也为观众带来一种虚实共融的超现实美感冲击。就艺术家的作品及创作思路,我们进行了一下的对话:

 

  《画廊》:在目前这种风格形成之前,你的创作经历了哪些题材、形式方面的变化?如何形成目前的风格?

  师进滇:在我创作早期,因为受到学院派教学的影响,主要做传统雕塑,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就尝试一些焊接作品。后来,我感觉这样的做法存在一些问题,开始思考以反雕塑的方式创作雕塑,摆脱雕塑体积感、量感的束缚。在不断试验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现在的创作方式。

 

  《画廊》:按照这样的方式,最早创作了哪组作品?作品是怎么完成的?

  师进滇:我最先完成了“门”系列。在这组作品中,我用细钢丝将一扇高4米左右的仿古门按照门本身的结构和外形包裹,门里的空洞、凸凹也是用钢丝编织,然后,我将里面的仿古门用火烧掉,因为木头燃烧的温度不会融化金属,所以金属是完好的。燃烧之后,只留下钢丝组成的轮廓。就形成了一道虚拟的“门”。

 

  《画廊》:为什么要将包裹其中的实物烧掉?

  师进滇:一方面,通过这种方式,我能达到我所期望的效果;另一方面,除了空间的感受外,我强调了某种时间的记录。通过燃烧,形成一种置换,彻底改变原有的物质性,得到新的感受。

 

  《画廊》:在此之后,你完成了最大的装置作品《白色森林》,这组作品与之前创作有什么不同?

  师进滇:在当时,我不想再依靠一种具体物体制造另一件,而是用作品营造出一种氛围。我用钢丝缠绕PVC塑料管,因为塑料管是直的,我就可以把它们取出来,这样,网状的形体就变软了,具有自由的可变性。我做了900根,用丙烯着了白色,在一个草坪上将它们从半空悬挂起来,在绿色的背景下,他们看起来就像一片森林。在制作这组作品时,我有两点不同的认识,一是材料从硬到软的变化;二是作品展示的环境,我想在户外展示我的作品。

  当时,我还有这样一个计划:因为成都离藏区比较近,这些地方海拔高,在4000米以上就没有树,全是草原。我准备在四姑娘山找一个草原,将这些作品悬挂起来,它们形成白色的虚构场景,看起来就像森林一样,人造的虚拟森林。不过因为一些客观的原因,这个计划取消了。

 

  《画廊》:计划取消之后,你又开始怎样的实验?

  师进滇:在当时,我就想到另一个方向——机械。很多人做雕塑都是做表面,注重外在效果,我想制作一种电脑式生成的东西,机械是最理想的,比如汽车、摩托车。我以手工的方式制造出虚拟的“工业制品”,刚开始,我做自行车,后来就做摩托车、汽车和小轿车。

  这些交通工具都带着我生活过的特殊时代的记忆,它们和当下的中国形成对比。比如,《影子》是两辆(20世纪)80年代的新式自行车,在当时,它意味着时尚,这和现在满大街跑的私家车的概念迥然不同;《长江750》的原型是一辆摩托车,最早由德国生产,是一种军事设备,“二战”后引进中国。改革开放以前,它也是军用品,一直伴随我们这代人,无论是在反映“二战”的影片里,还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它都具有鲜明的身份标识:战争机器。

 

  《画廊》:选择这些具有时代感的交通工具,比如吉普车,是不是一种符号化的表现?

  师进滇:我并不是有意要选择一种符号,我们的经历和年龄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对交通工具的理解,我们的空间观念和现在不一样,这些经历都成为时代的反映。选择老式吉普车,是因为老式吉普车对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时代的象征,对中国人来说,吉普车就是权力的象征,是体制内的特殊符号。毛主席在1966年天安门接见红卫兵时,就是坐的这种吉普车,他站在车上挥手的姿态,都成为一个时代的象征。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所处的时代留给我们的印象,对我们的影响最大。

 

  《画廊》:在工艺上,这一系列作品与“门”的制作有什么不同?

  师进滇:做吉普车的程序也是和做门一样,但耗费的时间更多。比如我要做一辆摩托车或者汽车,首先,我买一辆车,将它们解体,拍下照片,了解其中的组装关系。然后,我取下每一个零部件,除了螺丝钉外,将它们用钢丝全部包裹。然后开一个口,将零件取出来,只剩下一层“空壳”,再重新将这些“空壳”组装,生产出一部虚拟的车,透过网状的外表,我们能够看到里面的构造和零部件。

 

  《画廊》:《海拔5000》包裹的是巨大的石头?这组作品有怎样的构思?

  师进滇:我找了几块很大的石头,用钢丝包裹,开一个口,将石头取出,就形成现在的作品。我经常去高原,在西藏,云特别低,你感觉它们就在你头上,伸手就能够得着。我觉得只有用钢丝才能表达我对高原的云的感受:悬挂,气势。我将这些钢丝涂成了白色,它们既像云,又像石头,漂浮着,用石头来表现云,在心理上也形成一种轻重感。

 

  《画廊》:近期的作品《怀胎八月》在形式、题材上都有些变化,能说说你的想法吗?为什么是“八月”?

  师进滇:我买了一件医用人体模型,也是采用钢丝包裹的方式,只是用纸制成了胚胎中的婴儿或者心脏、肺等器官。作品由最易损坏的纸和最坚毅的不锈钢丝两部分组成,希望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对比,也暗含生命的重和轻。

  《怀胎八月》中的“八月”并无特殊意义,我想表现人在出生之前,生命在母体里的状态,我做了个纸制的婴儿,它看起来更形象,呈现一种“陌生化”的效果,让人们更醒目、更刺激地看到生命的一种原始状态,产生对自我的认知。

 

  《画廊》:在你近期将举办的个展中,有什么新的想法?

  师进滇:首先,我想回到“烧”的过程,在这次个展中,我将完成一件名为《天鹅之死》的作品,它是根据作曲家圣桑(Camille Sain-Saens)的作品“天鹅”创作的。我将一个完整的大提琴里面所有零件先分解,再包裹,用钢丝将它们缝在一起,组装起来,然后烧毁。烧毁之后,琴里留下木碳,呈现破坏和消亡。表达对美好稍纵即逝的感受。

  另外,我还将采用多媒体的展示方式。我选择了《白色森林》中的一部分,在室内形成一个高密度的立方体,将它作为屏幕,投下影像。作品内容是《白色森林》在草坪展出时的情况,人在里面穿行,我将这些影像再投到立体的“森林”里,不是在一层屏幕上,是几层,影像与外面的作品形成了一种虚实的对比和照应。

 

  《画廊》:在创作上,你一直坚持钢丝编织塑造形体的创作方式,为什么执着地采用钢丝作为创作材料?

  师进滇:我觉得艺术家应该对材料很熟,特别是做装置、雕塑的艺术家,对材料语言的把握更重要,每一种材料的语言都不一样。我曾用软线表现作品,但软线成型困难,表现受到局限,未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不锈钢丝具有这样几个优点:首先,它轻盈、剔透、梦幻,具有在空间作画和虚拟的效果,作品呈现一种新的视觉经验,突破传统雕塑实和重。第二,不锈钢丝的可塑性和通透性,以及空间建模的真实性,能极限的表达机械作品的复杂性,一个冰冷坚硬的机械可以被置换为极为敏感脆弱的物品。此外,它可以像电脑生成那样,形成网状的东西,生成一个立体、多重空间的物体。

 

  《画廊》:通过这些不锈钢丝的表达,你想体现你追求的那种“失重感”?

  师进滇:作品的失重和心理放松是我创作的出发点。在现代人的心理和视觉上,焦虑、压抑已成常态。“失重感”是现代人的一种心理和生理刺激,视觉的失重会引起精神上的反映和感受精神解脱的效果,出现视觉节奏和心理平衡作用。这有点儿象绘画中的朦胧,带来想象的余地。

 

  《画廊》:在Jonathan Thomson评价你的文章里,特别有意思地将你的创作与克里斯托夫妇(Christo & Jeanne-Claude)的包裹艺术相论,认为你“看重包裹的这一过程甚于包裹的物体”,你怎样看待他的评价?

  师进滇:我并不知道关于我的作品评论文章的具体内容,因为他用英语发表在境外刊物上。我认为,克里斯托夫妇的包裹艺术看重所包裹的物体甚于包裹的过程,我和他们相反。还有,包裹的结果也不一样,他们是将真像掩盖,让存在消失。而我却是反相的,是将真相呈现,而且是更多空间的再现。我包裹之后,观众能看到以前里面看不到的东西。

 

  《画廊》:亨利·摩尔的探索造型实体中的“空洞”,贾柯梅蒂表现精神世界的一种“空无”、“空虚”,那么,你作品的“空”、“透”、“虚”想表达怎样的艺术观点?

  师进滇:我们这代人经历了西方几代人才可能经历的变化。日新月异的变化,颠覆了传统,真相被轻易遮蔽和忽略。人们迷茫,不知所措。我创作作品时,不厌其烦,花很多时间和人工做被包裹的部分,就是让作品可以透视,里外都能看见,满足人对事物好奇的天性,表达人们对希望看清事物知道真相的愿望。

  我尽量从题材、形式、手法、材料上区别于传统雕塑,我考虑更多的是一种当下的东西,一种后工业时代的文明,在真实的空间表现虚拟的物体,表现透明的事物。它们既是实体,又呈现虚拟的状态。我希望我的作品具有时代感,具有时代痕迹。

 

【编辑: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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