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白双全在威尼斯双年展
《圣经》里写: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阅读这段文字,香港艺术家白双全总会花上半天时间想:“光之于我是什么?”他在澳大利亚的图书馆里来回踱步,反复思索,灵光一闪中捕捉到光热的来源:太阳。于是,太阳成了他澳洲新作的创意来源。
白双全认为,组成太阳的元素很简单很基本:圆形、光和热力。于是他组织了昆士兰省近300间图书馆寻找一本封面有太阳相片的书,图书馆管理员手持图书拍一张照片,然后把图书和相片寄去中央图书馆,“就好像不同大小的太阳从四面八方走近中央,最后组成一个巨大的太阳。”
当千本图书集齐后,白双全把它们编排在平面上,盖上白色的墙纸,每个太阳位置都开一个和太阳一样大的圆孔,之后把墙纸分成若干块,贴在图书馆四面的玻璃墙上。
白双全想象的画面是:阳光直直泻下,透过玻璃窗透过墙纸,金黄色的太阳弧形便相映成辉,映在地上汇聚成一片太阳的海洋。
这个作品名字叫《制造千个太阳》,将在澳大利亚的Light form Light展览中展出。
“乱糟糟”的小白
33岁的白双全做艺术工作已经7年。在2009年的第53届威尼斯双年展,白双全作为唯一的香港艺术家代表独立策划香港馆,在评委欧宁眼中,白双全是一个拥有许多“特别令人兴奋作品”的艺术家,“作品的挑衅性在于它的过程而非结果。它以一种隐秘的个人行动持续地介入了公共空间,把一座图书馆变成了个人展厅,重新定义了艺术作品的可视性及其生产、展示的系统。”
不同于别人的定义,大多数场合白双全总是这样介绍自己:
白双全,男,后生仔,喜欢看丰子恺的漫画,听陈百强的歌,还有和别人分享日记。对人情有时婆妈得近乎老土。读艺术,但相信与人沟通更加重要。毕业三年,以艺术为生。
这是他最简单直接的“涂鸦”。
若在大街上和白双全偶遇,你或许不会刻意注意他,他是那么大众化—腼腆平和地微笑,背着背包,戴着无框眼镜,休闲衣服随意搭配。但相比起香港人忙碌的生活节奏,白双全又是出奇地“慢”—他总是漫无目的地在轧马路林荫道边闲逛,会发呆地看着公车牌的数字沉思,也会固执地在某地静静等候未知的朋友,会腼腆诚恳地为忘词而道歉,也会温和耐心甚至近乎啰嗦地解说心中的感悟。
热爱独自冥想
自小在喜乐福音堂聚会,白双全没有离开过教会的教育。他说,教会与他创作风格的形成分不开。回想过往,他脑海中浮现的是苍白朴素的教堂外观,早晨光线透过高耸的室内空间映着隐隐烁烁的神秘感。白双全早已习惯在教堂的一角静心冥想,一坐便是半个小时,在他看来,创作和冥想密不可分,因为都需要面对同一个人,那就是自己。
绘画是他在选择“艺术”之前用以直接表达情绪的方法。从最初的漫画,到后来的油画、炭笔素描、铜版画的不同媒介,白双全希望能通过不同的层面去表达和自己内心很接近的情绪。
2003年,正逢SARS肆虐之际,刚毕业的白双全在找工潮中四处碰壁。他焦虑过,挣扎过,最后却决定给自己放一年假,好好做艺术。直到《明报》找到了白双全,邀请他担任将近三年的艺术专栏作家,白双全说“那是人生的转折点”。
为《明报》撰稿的三年里,白双全处于“高强度”工作的状态—每个星期他都必须产生一件新作品。白双全的背包几乎成了他的“救命良药”,里面藏着他应急交稿时的“智囊源头”:test票、报纸、薯条、收据等等。他会取出钱包,在25张20元钞票上印上“白双全用”的记号,然后再花完那笔钱后等待它们是否有一天会回到他手上;他会在翻开背包看到薯片的时候想,不同产地的薯片里藏着不同地方的空气,因此收集不同地方的薯片便等于和不同的国家碰面。他会这样解释:“其实我并不是很关心艺术,我最关心的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关系,不过艺术往往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最佳桥梁。”
城市间独自流浪
在澳洲结束新作品的设计后,白双全飞去德国待了将近10天后返回香港,随即又将前往台北参加台北双年展。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奔走,似乎已经成了白双全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祖籍福建,白双全对家乡的印象早已模糊,常常盼望能在福建城乡行走一趟,去真正感受大陆城镇间的变迁。定居香港,对密不透风的高楼狭窄的马路早已熟悉,他正寻找着其他感受香港的方法,对记者提出的“天台视角”直呼有趣。周游各国,他的体验方法却一次比一次出人意料,从只用纸笔记录到刻意迷路,再到蒙起眼睛的非视觉之旅均充满着意外的惊喜。
在他7月的“威尼斯双年展回应展:香港生活杂记”展览中,白双全用“招牌式的个人小动作”为读者呈现了他眼中的香港。相比起许多人眼中的“香港味”—香港是个华洋并存、中西合璧的城市,有着混合的文化风格—他“并没有刻意去表现一种香港味,但里面却夹杂了许多香港的味道”。
白双全说,他并不只是在寻找香港的味道,他寻找的是城市的味道。他想探讨的是,在一个了无生趣的环境里,人如何在城市里找到乐趣,其中最重要的是如何建构自己和城市的关系,然后让自己产生一种“存在感”。
在陌生的城市里,这种对“存在感”的追寻反映在白双全一系列独特的旅途中。诗人廖伟棠将白双全的旅行概括为“未必背包,但是革命”:“白双全第一次出国旅行,就在巴塞罗那被人偷了背包,损失了现代人以为不可或缺的手提电脑和照相机,却改变了他对‘旅程’的看法。他得到的,除了因为没有照相机而绘画的大量草图、手写笔记,更多的是围绕‘旅’而生的种种艺术念头—都颠覆着普通人的旅行概念。”
他觉得,旅行是找一个远离日常烦琐生活,去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你的地方,在没有烦扰的地方自由自在地和自己相处。在你家附近的一角公园也是旅行,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也是旅行。他喜欢日本,“日本会是一个好地方,因为人和自然相处得比较和谐。”
问起下一个目的地,白双全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两度:“我现在很惨,我现在整天被人tag上标签,认为接下来的一年两年我就会去什么地方。对于我来说,这就很惨了!我希望能怀着好奇心出发,但当这事变成了计划后,我就懒得去想如何创作了。”然后,他又恢复平常的腔调,和记者细细分析起他目前心中的“旅行圣地”。白双全有个旅行兼创作计划会在新西兰完成,因为据说“那是地球上最后出现的一个国家”。约于一亿年前,新西兰与大陆分离,从而使许多原始的动植物得以在孤立的环境中存活下来,并得到保护,这是白双全最感兴趣的地方。
【编辑: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