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批评家、策展人、第三届宋庄艺术节总监
单春玲:99艺术网记者
时间:2007年10月14日
地点:成都
99艺术网:在昨天的展览上管郁达提出了“水墨精神”,你怎么看待当下水墨界新老两代的“水墨精神”?
杨卫:他这个展览里面很典型地突显这个问题。比如说像董老先生、蒲老先生,他们还是有一种传统的一些东西在里面,对传统水墨理解的影子;像韩先生、魏青吉他们,韩先生的作品几乎是没有传统水墨的影子,等于是解构了传统水墨。水墨原有的一些传统结构等于零,他仅仅只是做为一个材质,表达他想要表达的一些东西,这个材质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种捷径,他作品的味道用水墨比用油画更适合他表现的内容,这就是区别吧。
我们上一代艺术家,陷在文化的一个圈套里面,当然这里面的的确确有好东西,我们知道像八大、范宽等等,这些人的作品,他的确是好。但是这种好,毕竟它形成了一个定式,它是一个深度的好,它并不是一种宽泛的好。实际上,过去的那种水墨精神跟当代社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冲突的,这种冲突恰恰是因为我们今天的社会是开放的、多元的。但过去的水墨精神它只是强调它的核心,或者说它是深度,它是一个封闭性的文化系统里这样的一种水墨精神。今天的水墨艺术家,(我不喜欢用这样的一个词,我还是喜欢笼统性的用艺术家的称呼,而不是水墨艺术家或油画家。)他们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过去的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吸取出来,重新改变我们对水墨画的认识。这可能是新一代艺术家面临的一个问题,或者说应该去继续思考的一个问题。
99艺术网:面对现代这种消费时代、文化快餐时代,水墨精神的深度还要不要?
杨卫:深度肯定是要要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光水墨艺术要有深度,所有的艺术都有深度。像杜尚,杜尚的作品表面上那么简单,实际上他是有很强烈很深的文化深度,很深的文化境界,正是因为他具有那么深厚的一个文化积淀,所以他呈现出来的作品,那么简单的作品还有那么丰富的外沿。其实不光是水墨,我想所有的艺术都面临这个问题。那么,这里他是蕴涵一种方法在里面,也就是文化的针对性。像方力钧,他画得那么表面的东西——平涂,但恰恰是这种平涂的深度构成了他作品自身的深度,因为他针对的是过去的形式主义,那么他的针对性是在针对当中产生了深度,我们如果脱离了他的文化背景去看这些作品的话,他的作品没有意义,正是因为他的作品跟他的文化背景相联系,或者说跟这个时代相联系,所以产生了他的深度。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去理解深度,不仅仅是针对画面的深度,而是在一个文化关系里面去寻找他的深度。这是一个跟过去我们理解的深度不太一样的东西。
99艺术网:水墨毕竟诞生于中国,它的历史渊源和文化积淀,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你怎么看待那些固守着原有的历史传统的笔墨精神的老艺术家?还有70年代、80年代出生,没有受过传统教育,甚至都没有拿过毛笔练过字的这些艺术家,他们在当代水墨艺术下的现状?
杨卫: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传统这个东西一定要打进去,但打进去不是目的,一定要打出来。做艺术也是这样,应该追溯艺术是干什么的,尤其是当代艺术,那么他是用来解放,去解放自已的思维方式。如果这样看的话,传统也好,传统精神也好,继承不是目的,发挥它或者继承它是要拿过来用,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主要面临的困境,那么可能需要传统的一种智慧来解决,最终它落实的是在用,而不是说我们要去窃取,窃取它如果它没用,那么它可能的的确确就没用。
像二十年前流行的一句话:中国画死了。在当时的语境下,的的确确那样的一个概念已经没有作用了,除了让你回到故步自封的思维方式里面,没有别的作用。那么这就是一个困惑的地方。其实昨天很多人也在谈论传统这个东西,实际上它是一种策略,每位中国人举手投足当中就会体现出一个文化的影响。当然了,在落实到一个具体的一些材质,比如水墨,水墨作为一些艺术语言来说,他的的确确有他自身的一些技术性的东西。比方说你对墨的把握,对笔、墨和水之间的把握,这种问题是存在的。像昨天那个艺术家说的,一个老外他拿着笔,仅仅滴了这么一滴墨,他控制不了这个。这是一个技术层面上的东西。跟这种深层次的文化既有关系又没有关系。因为我们知道过去“八大”之所以画得好,是因为他把他的心性带到了他的画面,是因为他能够言说他自己,就是说你通过怎样的一种语言来言说你最想说的那句话。那么这个里面是有技术含量的,但我到不认为这一定是传统。它就是个技术含量,你像我们玩电脑、打字,这都是技术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打出来什么,你要阐释什么,这可能是一个核心的问题。
99艺术网:在昨天的展览上有两位相对年轻的艺术家,您怎么评价他们的作品?
杨卫:何灿波和魏青吉走的路不太一样。魏青吉,昨天像叶帅说的他有一些波普的痕迹,实际上他是用这样的一个材料来调侃这个材料,就是说他是用这个材料来颠覆一个过去我们认为水墨画的一个概念。何灿波呢,他是用材料来表现一种他的思想性的一些东西,但这个思想就很个人化。包括他里面用的原素,带有一些宗教情绪,带有一些人类苦难的一些东西,他实际上有一些宗教化。但是,有一个东西他们是接近的,水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他们找到的最合适的一个言说的途径。我相信他们之所以选择水墨,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语言适合他来表达他们自已。可能他觉得油画和别的艺术形式没有这个材质这么便捷,表达自已没有这么丰富,所以他们选择了这个材料。这是他们一致的地方,不一致就是他们的出发点不一样。
99艺术网:我知道宋庄有一个纯粹的水墨画家群体,成立了一个水墨同盟。您可以针对水墨同盟的展览和这次K画廊举办的展览,谈一下两者的面貌吗?
杨卫:针对展览本身,我更主张把展览做成这种小规模的,因为它能把话题延伸进去,也比较整齐。像宋庄、刘骁纯他们做的那个展览,规模太大,一百个艺术家,你无法把主题集中起来,只能说它是一种现象,在当代艺术这样一个门类里面还有一个用这样的一个水墨材质来表现生活的艺术现象。实际上从去年做的水墨展到今年的水墨展,它的内容甚至是相互矛盾的,也是参差不齐的。它只是说,作为刘先生这一批批评家,常期关注这么一个现状,在单一的当代艺术形态里面他们开拓一种丰富性。除了波普艺术、艳俗艺术之外还有这样一种艺术形式的存在,它就是丰富当代艺术的一个外沿。他那个东西就是一个大规模,也就是说除了这样的一个门类,还有那样的一个门类,对于它里面表现了什么内容好像刘骁纯没有过多的深入。当然这种大型展览往往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包括今年做的这个成都双年展,以水墨为主的这么一个展览,它也出现了这么一个问题,它很难进入一个主题延伸进去。在当代艺术中除了那样的艺术还有这样的艺术,它只能说明这样的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它的缺陷,好处就在于它提供了一个氛围,一个巨大的氛围,人们一下看到除了那样的一个形态还有这样的一个形态…这个感觉需要大型展览来呈现,但往往是一个小型的展览它能把一个话题延伸进去。
至于宋庄水墨同盟的面貌很难归类,也很复杂。我看过他们的作品,有做传统的、山水的,还有做抽象水墨的,也有这种新文人画,也有这种观念性的,门类很多,他里面呈现的这种丰富性甚至可以代表当代水墨艺术的各种表现形式。所以很难把他们的作品归类。他不像这个,像这个老管做的这个小型的展览,他在探讨一个水墨精神跟水墨材质的这样一种关系,他很具体,所以他呈现出来的东西也很具体。就这样几样东西,然后就这几样东西里延伸出话题,相对来说比较清晰。
99艺术网:现在的策展人都比较喜欢使用世俗俚语作为展览标题,对这种现象您怎么看?
杨卫:过去的那种语汇不足以表达目前当代艺术的这种活跃程度。那么,这样的一些语式进来至少丰富了写作和批评,同样是对当代艺术批评语言的一种丰富。当然这种丰富性主要是来源于艺术作品,作品发生变化,词汇也跟着产生了一些变化,大量的日常用语、世俗俚语、成语的运用,也丰富了策展人的语言。
【编辑:叶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