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海艺术展11月4日在北京保利大厦隆重开幕。在这个展览里边概括的展示了潘近30年来的艺术创作历程。对于他前期的作品,以及吕澎、易丹他们写下的美术史关于他的描述我们都不陌生。这些年见着他艺术创作的发展历程,从道听途说对潘的评价里边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是这次从展览会上归来,觉得有一些话要说,有一些感慨需要抒发。这种触动来源于他2004年以来,主要是他07年画下的新作。
大家知道在一个画室或者某个空间看见一个艺术家的些许或者几件作品,仅凭一两次的印象很难对一个艺术家产生正确的评价。保利这次的展览确实是为我们全面的了解一个艺术家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很多人知道,潘德海最早是以“苞米系列”享誉画坛的。用叶永青的话说:他是当时(注:指85时期)个人语言是最为明确,最成熟的一位画家。他可以说是一举成名。早在1983年他的作品就换成了钱(100美圆外汇券)。当时这种情况并不是太多,我们应该相信买画的老外对艺术品的鉴赏力。卖画的事情是题外话了。最近尤仑斯在做85新潮的回顾展。不知道他们把老潘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我们说老潘大学毕业主动要求分配到云南工作,因为景况不佳分配到了某个单位的职工学校。面对一些没有艺术理想的学生,面对繁重的教学任务,只能够晚上窝在几平米的单身宿舍里边点着煤油灯或者为了省电点着像煤油灯一样昏暗的日光灯画些斗大的作品。按他的话说“几天房间就满了!”我们从中可以推测到他对艺术的狂热程度和是如何的勤奋。一个外省人一个跟艺术没有任何关系的学校,他是如何跟中国的当代艺术运动建立关系的?!这里边的巧合是因为他刚好与毛旭辉的母亲同在一个单位以外,更多的是与他寻找组织以及与他的集体责任心有关。大家知道云南轰轰烈烈的“新具像画展”,知道“生命流”艺术创作群体。但是,很多人不一定知道。当年为了举办展览。他们到处筹集资金。展览之后,潘德海为了还清举办展览花费所欠下的债务(当然,这或许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南下深圳打工。辛苦一年攒下来的费用,以及他的所有证件,包括学历证书,在回来的火车上不翼而非,回到昆明艰苦度日,四处找工作却处处碰壁,只能回到原来那个与艺术没有关系的学校……接下来有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细节和难以体会到的辛酸。据我所知,他还经历过长期不愉快的情感经历,生病,包括调到云南艺术学院工作的辛苦。还有,包括我最近所了解到的几年前他还需要靠用画作来换取一个狭小的工作室来追求他至爱的艺术理想……我说的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想说明潘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的成长他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波波折折才守来了天晴云开之日。
我们一直在讨论85时期,85人物的价值。是有这样一个事实的前提:今天的中国艺术界的“大国崛起”,很大的程度是由八十年代成长起来的那批艺术家一路走来所创下的个人传奇所形成,潘德海就是这一批艺术家中的典型人物。这些年过去了。潘德海的作品,从一个曾经描绘过手抱吉他的忧伤男子到讴歌一个时代生灵的歌者,一位为情感忧伤的人早已经成长为一位为生命和人类而歌唱的人。当年那个留爆炸头发型穿喇叭裤的愤世青年变为为人谦和淡定自然的人。在他的“头发越来越少”、“飘”的系列之前。多数人把潘德海判断成一位技术型艺术家。把那些多年前他疯狂的巨幅表现主义画作理解为一个艺术家年轻时有过的狂热和冲动。在他画那些一点一点的慢慢的需要很有耐心的雕刻一样的作品的时候。太多人投来的目光是:老艺术家心中满是悲伤之后,找到了一个安享晚年的法宝。就这样继续呗。对他没有指望。这么多年来媒体和艺术圈对他有意和无意的疏忽说明了这点。尤其是在当年与他一起打江山的张晓刚他们都已经很火的时候。潘德海还在边城昆明默默的耕种,我心里的那种关注点还是人与人如此不同。这下好了!!
他的作品好和不好已经不是一个争论的焦点了。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酝酿今天的作品,也满足了某些人对他技术上的工作以及人总是需要一些波折才能成长的要求。在他04年以来的劳动者系列里边,某些真相得到揭示:我想当年低估了潘德海的人都应该重新估量,潘德海的苞米从原来几个仅有的胖人,从那些只会飞在空中的形象发展成了今天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时空里边。
这些人物无所不在,无所不包,这是今天潘德海的文化视角和内心独白。如果说他原来的作品只是表达了某一群人的某一状态,那么他今天的作品里边的人物包括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今天在世的或者是已经故去的人。所以我们今天看到了还在地里耕种的农民、运动场上的健将还有在新中国诞生站在天安门城楼宣布新中国诞生的国家领导人,在潘的笔下就变成了身份模糊的人。这种模糊性的妥贴处理满足了我们今天民主社会的将心比心,这是民主意志的集中体现。比如他描绘天安门城楼的那件作品,他用了一种贴切的办法把我们今天花20元门票也能够或者说也想站到城楼上一睹祖国的江山如此美好这样一种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在他的笔下,总是那样,原本那些有固定的角色和身份的人,他总是能够让我们观者自身将角色进行置换,总能够在画中找到自己以及亲人和伙伴们。那些“劳动者”的辛劳和甘苦正如我们曾经有过的经历和感触。他笔下的人物从文革时期一路走来。我们经历或者没有经历过的事件原本触动过我们或者没有触动过我们的事情,潘从他的经历和见证,从他的内心出发向我们娓娓道来。
没有什么是他的障碍了。在他的笔下那些人物与鸡鸭鹅猪马犬牛羊,交通工具农耕用具与那些坛坛罐罐一起为我们构筑了一个完整的大世界。他不回避也不需要回避别人是否已经画过天安门或者多少人画过天安门。没有什么别人画过他不能画的事情,没有什么他想画却不会画的事情。一个艺术家的能力或者说评判一个艺术家好坏的标准就是他是否能够勇往直前。潘德海的这些作品,表明他过关斩将的能力。他能走多远,明眼人看得清楚。他的符号,他作品中那些人物的气质以及对典型性要求的适用性,我们知道,如果需要从一个艺术家的画作身上寻求一个要概括这个时代的特征和准确表达更广大人民生存处境和精神面貌的画作、更加贴近我们这个时代的对应物,我们会选择谁的作品。在我看来,潘的“劳动者之歌”具有史诗般的意义。
因为某些商业利益的驱动,有人指责潘这批作品显得过于粗糙。按照潘的绘画速度,以及与原来他的画作的精细程度相比,这样的看法我表示理解。我想潘德海心中有数。如果果真如此,我想潘很快就会调整过来。不过在我看来,不是每一幅画作都需要精雕细琢。在我看来,他的这些画作以这样的面貌出现恰到好处。在他原来的“飘系列”和“头发越来越少的系列”里边,在那些形式感需要作出强调的作品里边,他的细是应该的。与原来的“紧”相比,我认为最近的作品这些脚踏实地的人物他的灵魂更加饱满,他们的脚步更加殷实。
不管从哪一个侧面看,潘德海的绘画与那些放弃了情景放弃了时间和空间叙述的那些作品相比,与那些儿女情长,嬉笑怒骂的作品相比,他的作品都显得更加耐人寻味和语重心长。这位朴素的“农民”那种对土地憨厚的情感以及他对生命状态的准确把握切合了这个时代的真切需求,如果说我们在这些作品里边看到了潘德海的文化野心,不如说这是他的情感归属。那么,对他,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毫无疑问,潘德海是这个时代贡献出来的最好的少数艺术家之一。30年前别人就看见了,我今天才说。
【编辑:叶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