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广义看来,与个人情感或一般情感最接近的也许是我们所称的“现代艺术”。艺术家说:“现代艺术与古典艺术是一回事。他们是从与自己的个人经验最贴近的,也就是说最上手的地方上手,逼向一个目标。但是这个目标不存在。这些艺术家是以激情作画。”在一定程度上讲,现代艺术比古典主义更加含混不清。现代艺术家大多保留了形而上学的本体论倾向,他们都指望艺术对一个终极问题或中心问题的解决。由于把个人的情感内容掺杂其中并有意无意地左右着艺术批评或判断,这就是为人类当代文化的课题增加了迷雾。——批评家吕澎评王广义
北京东三环华贸中心一个咖啡厅里,本报记者见到了王广义。一头长发和随意蓄留的胡须,显示着这个艺术家的艺术气质。作为85新潮运动中最知名的代表性艺术家之一,他和舒群曾各自是北方艺术群体中创作和理论方面最为引人注目的人物。
20多年过去了,王广义一直坚持着自己在85新潮运动中所寻找到的理性精神,在艺术的阵地上战斗。在这20多年中,他认识了尤伦斯夫妇,这对夫妇以巨大的热情关注并收藏王广义的作品。
日前,在北京798的尤伦斯艺术中心成立并开幕,作为艺术中心开幕的首展,85新潮运动展览受到了社会各界前所未有的强烈关注,作为85新潮运动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王广义的作品被放在了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和王广义聊天,谈他的艺术发展历程就不可避免的要谈到85新潮运动,那是一段对他的艺术风格影响深远,和他无法分割的一段历史。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诞生与发展,对于那个充满着变化和思考的时代,王广义不但已经经历了,而且从中寻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延续至今。
波普艺术是王广义延续至今的领域,作为一种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英国而后在美国发扬光大的现代艺术流派,波普艺术是西方社会流行文化极度膨胀、无孔不入的直接反映,主要以大量日常视觉图像构成画面。作为中国波普艺术的最早实验者和中国上世纪90年代政治波普艺术的典型代表人物之一,王广义极为敏感地领会着波普艺术的核心内容,他将“文革”时期的工农兵大批判图像与当今流行的可口可乐、化妆品图像结合起来,尽可能剔除所谓绘画性,向人们直陈一种当代生活的存在。
“我寻找对立的美,和冷战思维正好吻合”
“冷战有游戏性的一面”
广州日报记者:最近在做什么创作或展览?
王广义(以下简称王):最近在准备一个展览,关于冷战美学方面的。这个展览明年10月将在伦敦展出。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我的作品和艺术思路就与冷战时我们对世界的看法有关。
广州日报记者:那请谈谈您冷战思维的来源,和现在的状态。
王:冷战带有残酷的方面,当然,这是想象中的,它也有游戏性的一面,同时,影响了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尤其是我们这代人,我们在冷战状态下度过了我们的青少年时代,冷战对于我们来说具有丰富的意义。这可能和从小的教育有关,到今天,我仍然在以冷战的思维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政治格局仍然是冷战时期埋下的种子的结果,“9·11”事件如此,基地组织也如此,这些都是冷战的另外一种表现方式。
广州日报记者:在这种冷战思维下,你的作品力图表达什么内容?
王:在我看来,我的艺术是在寻找一种相对立的东西,冷战思维和我的想法正好吻合。冷战思维构成了我对世界和艺术的看法。比如,我们会假想出敌人,这个敌人是我们一切行为的出发点。反过来也一样,我们的敌人也将我们假想为他们的敌人,这个世界的魅力就在于此,在于这种对立的美,和有对立的东西存在。
广州日报记者:你早年从艺经历对你的艺术创作有什么的影响?
王:我学艺术很早,十四五岁就开始了,1980年我考上了中国美院,1984年毕业。之后,我们成立了当时一个小范围的群体叫做北方艺术群体。现在看来,我们是在不经意间熟悉了85时期的那段历史,所谓的85新潮运动,就是不同的群体构成的新美术的运动。而前段时期在尤伦斯艺术中心举办的展览,是对那段历史的一个整体回顾。
“我恰当表达了理性精神”
广州日报记者:作为85时期代表性的艺术家,你认为自己代表了85新潮运动的什么?
王:我想是我用绘画的方式恰当地表达了20世纪80年代的理性精神,就80年代来说,理性精神是主要脉络。
广州日报记者:最初参与到这个新美术运动中时,抱什么想法?
王:最初,我们只是想探讨改变艺术的某些东西。当然,我们压根没有想到后来的结果以及今天整个社会都对85新潮充满敬意的回忆,也许就是人们所说,所谓创造历史,都是在不经意间参与了历史。北方艺术群体是当时北方艺术最早的几个群体之一,当时我们讨论更多的是哲学问题和社会问题,也包括政治话题,因为在当时我们把思想看得比艺术更为重要。在85时期,北方艺术群体杜撰出了一个北方文化的概念,它和人的崇高精神息息相关,而崇高的精神又和理性的精神相吻合,后来,人们把我们称为理性绘画。
广州日报记者:当时你们怎么活动?
王:当时大家就是定期的聚在一起,后来,有10多个人认为应该形成一个固定的形式,,每周聚会两到三次,后来,才定名为北方艺术群体。从那时起,我和舒群的交往最为密切,他在理性论证上相当的出色,北方艺术群体的理论指导还是由他提出的,而我在群体中更多的来说只能说是个艺术家而已。
广州日报记者:今天看来,你如何总结当年你们所提出的北方文化?
王:北方文化是充满了激情的和有想象的,它并不是一个思考和学术论证的产物。我受到关注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负责制作图式,所谓的图式就是对这些激情想象的证实。
当时,我们希望,从艺术上说,我们所创造的绘画和形象在形式上有崇高、静穆感,所以作品色调多为灰色偏蓝,我们把这种艺术称为有利于提升人的精神。现在重新审视那段艺术,这是年轻人对于世界的想象。我们希望找到某种必然的结果。
广州日报记者:举个例子?
王:比如,早年我所创作的《凝固的北方极地》,色调很冷人很呆板,图像高度概括。
85新潮运动“没有被其他艺术污染”
广州日报记者:你和尤伦斯夫妇的交往开始于什么时候?
王:和他们的接触仅仅是3个月之前,可能很多人都无法想到这一点。我一直不大和收藏家打交道,因为我认为艺术家和收藏家是两种人。他们收藏了我的10多件作品,都是通过拍卖获得的。他们向我表达了对于我的作品的喜爱,仅此而已。
广州日报记者:从你的经历来看,你认为85时期对中国当代艺术创作的影响是什么?
王:当时,从艺术上来看,85时期的启示在于,艺术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和程式化。85新潮并没有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沉寂了,而是后来发展了,中国变化了,1989年对于85新潮运动来说是个顶峰,当年中国美术馆的中国现代艺术大展为它作了一个总结。之后,进入90年代,社会更开放,艺术与世界沟通的可能性更多了。
广州日报记者: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你的创作有些什么变化?
王:从1989年中国美术馆的艺术大展之后,我的艺术风格有了变化,波普风格一直延续至今。
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们都学会了更全球化地来看待问题,因此,我的作品虽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了,我开始考虑中国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事,而在80年代,我们更考虑的是在全球文化话语体系下,中国文化缺少什么,那时候我们认为是缺少理性精神和崇高感。
现在我的视野更宽广,作为艺术家知识分子,我更考虑和我生活的国家之间的文化关系,在这个层面上,艺术家可以用公共知识分子来描述。
广州日报记者:今天,中国的当代艺术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关注,你如何看待它?
王:85新潮运动的意义是“精神性”的,它没有被其他艺术污染。时代在变,艺术的精神性可能是艺术存在的唯一理由,如果把这个拿掉了,艺术可能就不存在了,因为艺术的核心就是精神性的东西。
王广义:
前卫美术三巨头之一
王广义,中国前卫美术的三巨头之一(王广义、张晓刚、方力钧),1957年生于中国哈尔滨市,1984年毕业于中国美院油画系,现居北京。王广义早年参与创立了“北方艺术群体”,并积极投身于20世纪80年代的新潮美术运动,此后他创造的带有波普风格的作品先后参加了“中国现代艺术大展”(1989),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1993),第22届圣保罗双年展(1994),亚太艺术三年展(1996)等一系列重要的展览。
王广义是中国“政治波普”最早的实验者之一,也是中国油画观念化进程中走得最远的艺术家。王广义把握了波普艺术的“游戏规则”,对不同文化情景中的政治、社会、历史和商业等一系列符号和图像的把握,展现了他对中国政治与历史、商业与文化的视觉图像的全面思考和组合能力。
“我们压根没有想到今天整个社会都对85新潮充满敬意的回忆。所谓创造历史,都是在不经意间参与了历史”.
【编辑:叶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