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窥
浴室是用宽大的马厩改建的，距离场部约五百米远。平日里：农场四邻的农民们常赶着小母马来让农场里的大公马交配，每次交配，场里能赚很多钱。交配时间一般在正午，每当吆喝声震天，尘土飞扬，孩子们都闻风而去，远远躲在暗处观望，那场面惊心动魄，酷似德拉克罗瓦的油画。四五个人抬着杠子围在周围帮忙，稍有不慎农民的小母马就会有生命危险。每次交配成功，孩子们都和农民一样，脸上挂着红润，迎着霞光，满足地阔步在回家的田垄上。
浴室建成，马车组其余的空间做了缝纫、理发、修鞋的用常，陈跛子也从他那阴暗的角落里搬了过来。大家的生活方便多了，可是那马的交配却没处去看了。
夜晚浴室的灯光通明 ，后墙外男女部共同流出的洗澡水冒着热气，顺着高大的土坎向下注入稻田，哗啦的流水声伴着蛙鸣在旷野中清晰可辨。
不全是因为这里曾是交配站使我有了这样的欲望。暑假里学工时在轮胎厂偶然撞见女工们洗澡时的不死心跳，总让我读不能静心，夜不能成寐。
多次勘查地形后下定决心，在杜家姑娘们洗澡时前往。浴室不大，同今天每家都有的卫生间一般，每次只能一人使用。买了票后在门外排队，出来一人再进去一人。逢节假日，从早到晚水流不断。女人们大都希望在夜晚使用，因为晚上人少，可多一些时间，也许还有其它。
晚饭后，男孩们大都聚在场部灯光球场上为驻军与场方每周一次的篮球大赛呐喊。女孩子们三两成群，披肩着发，捧着盛有毛巾、肥皂、雪花膏的花脸盆，跻着木屐，沿花草灌木丛生的塘埂朝浴室啪嗒而去。
当铁豆虫、水花蚊成群围着余辉中亮起的第一盏水银灯旋转时，我的心开始激烈地跳动了。在稻田里埋伏很长时间后确认没人注意时，浴室的灯光已和满天星月连成一片。
心跳过速，以至于头晕目眩，无法爬上浴室后窗外那颗挂满洋丝瓜的大桑树。满树如头般大的洋丝瓜，人脸混于其中，灯光下，瓜、人难辨。无奈预先的周密计划中忽略了心跳这个细节。
杜家十八岁漂亮女孩杜建军洗澡放水的巨响把我从眩晕中唤醒，包天色胆让我爬上后墙，试探着从窗外向里张望，可惜滚滚热水早已使窗子玻璃充满水蒸气，汽雾中轮廓模糊、晃动，依稀可见的那片黑色，忽大忽小，没有边界。能获得的唯一经验只是女人体的颜色其实从上到下都是潮红。
失望中我妈的高嗓门在场部响起：“小——刚，……。”颤抖中我恨不得在玻璃上扣除一条缝，妈妈的叫喊声让我想起她洗澡时从不关窗子。弟弟能和妈妈在一起洗澡，而我每次都被关在门外。明天偷看我妈洗澡?
第二天当妈妈出门洗澡时，我走老路到了浴室后窗外的老坎下，正准备顺沟往上爬时，我的心猛然一紧，那女浴室后窗处早有一人头先我而向窗内张望，听到响动，那人猫一般向暗处闪去。——三毛驴!一定是他！
三毛驴是孩时一起玩耍的一个小坏蛋，因为他母亲是医生，在他出生时就割去了包皮，小鸡鸡看上去和所有男孩子都不同。为此大家都认定他是日B犯，一定是同他妹妹日B时把小鸡鸡搞成了大人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这些原因，这孩子特别坏，无论什么坏事全有他，后来，犯人给了他一个绰号叫“三毛驴”。
三毛驴偷看了我母亲洗澡的事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想尽了办法整治他，可他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第二天见到我时，他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至今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否认出了我?反正通过这事以后，我失去了偷看女人洗澡的热情，觉得这事挺恶心。
2003年6月
